花季少年为何服毒身亡——一起特殊的人身损害赔偿案始末

第15版(法律与生活)
专栏：法制焦点

　　学校，本是培养人才的摇篮，但湖北省随州市曾都区长岗镇庹家高级小学却没想到，因教育的失误，会成为被告。2003年5月19日，随州市曾都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曾都区长岗镇庹家高级小学赔偿原告马付德之子马东死亡补偿费、丧葬费26080元。请看——
花季少年为何服毒身亡
——一起特殊的人身损害赔偿案始末
徐军国 甘雯
　　少年服毒身亡
　　事情起原追溯到2002年9月22日中午，家住随州市曾都区长岗镇三眼泉村二组农民马付德、龚举平夫妇俩匆匆忙忙从钟祥市返回家乡后，就到自己13岁儿子马东就读的学校了解马东的学习情况。令马氏夫妇万万没料到的是，己将近一月没见的孩子，竟被学校告之已经有10多天没上学，并且还偷了老师350元钱。
　　在学校没找着孩子，马氏夫妇只好怏怏地回到家里。打开家门后，一封遗书映入马付德的眼帘，“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离开我有一个月了。你们为我伤心，我只能说对不起。我走后不能孝敬你们了，请你们原谅，我只能说对不起。我走后，我所有的东西都要保留下来。”凭直觉，马付德断定儿子马东可能出事了。于是他迅速发动亲朋好友帮忙找寻马东。马东最要好的同学家找了，马东以前最喜欢玩的地方也找了，到了晚上帮忙找寻的人都回来了，答案只有一个：“没有找着马东”。
　　当晚11时，正当马氏夫妇在家商量明日如何找寻儿子时，从学校传出消息“马东在学校服毒自杀，正送医院抢救”。马氏夫妇来不及多想，迅速随报信人一起向医院跑去。到医院后不久，马氏夫妇就听到儿子死亡的噩耗。
　　看着昔日活蹦乱跳的孩子突然死去，马氏夫妇顿时呼天抢地。9月23日，经有关方面的调解，马氏夫妇与庹家高级小学达成协议，由庹家高级小学给付马东安葬费3000元，补偿马氏夫妇困难补助费6000元。达成协议后马付德安葬了马东。
　　此后，痛苦万分的马氏夫妇又心生疑团，儿子为何在学校轻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这样选择？马东父母认为，孩子可能受到精神刺激后才走上轻生路，他不能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于是，2002年10月21日，马东父母将庹家高级小学推上被告席，请求法院判令庹家高级小学赔偿马东丧葬费、死亡补偿费26080元。
　　责任该谁来负
　　随州市曾都区人民法院受理了这起人身损害赔偿案，并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经审理查明，原告马付德、龚举平之子马东（1989年出生），系庹家高级小学在校住读生。2002年9月1日，庹家高级小学数学教师程某的寝室遗失现金400元，程未向任何人谈及此事。9月7日（星期六）学校未上课，教师离校，只有一部分住读生在校。程怀疑遗失的现金为马东盗窃，即喊马东到自己寝室“问话”，从上午10时至下午4时，最后马东给程写一份情况称，“拿了程老师的350元钱，用于买本子和一些食品，在星期一下午还给程老师，这个星期我没有钱，但我一定会还350元钱，希望为我保密”。因原告马付德发生车祸受伤在钟祥市住院治疗，其妻在旁护理，均不在家。2002年9月9日上午，马东从家里擅自拿400元钱到学校交给程，程才将此事向校长反映，校长叫程某退50元给马东，只收350元暂保管着。从此，马东始终处在恐惧之中，经常旷课。9月21日，马东回家写下遗书。9月22日，马氏夫妇从钟祥市返回，便到学校了解马东学习情况，该小学告诉“马东偷程老师350元钱”。马付德回家后发现马东的遗书，即认为马东可能离家出走，便外出寻找。当晚11时45分，马东服毒后在学校学生寝室里被他人发现，经抢救治疗无效死亡。
　　法院审理认为，庹家高级小学教师程某的寝室里的遗失现金，如系被他人盗窃，应当通过正当途径及时向学校领导反映或向公安机关报案。但程某没有采取合法的手段，而是怀疑系原告马付德之子马东所为，即在未有马东的法定监护人或马东的班主任老师及学校领导在场的情况下，擅自私设公堂传唤马东到自己寝室进行长时间审讯，其行为侵犯了未成年人的合法权益。其违法行为给马东造成极大的心理和精神压力，是导致马东服毒自杀的直接原因。该小学在接到程某的汇报后，未引起高度重视，没有及时采取补救措施，进行开导和教育安抚，亦未加强对住读生马东的管理，在10余天的时间内未与其法定监护人取得联系，通报情况，丧失挽救马东最关键的机会。被告工作的失误，管理上的不到位，是导致马东服毒自杀的又一原因。对此该小学及教师程某应共同承担赔偿责任。原告要求被告庹家小学赔偿，符合有关法律规定，法院予以支持。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第五条、第一百一十九条、第一百三十一条之规定，法院一审判决被告曾都区长岗镇庹家高级小学赔偿原告马付德、龚举平之子马东的死亡补偿费、丧葬费26080元，已付9000元，尚欠17080元，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10日内付清。
　　各界评说纷纭
　　这起特殊的人身损害赔偿案从开庭就吸引了随州市民的关注，有人说马氏父母为钱而打官司。针对这一说法，马氏夫妇的委托代理人金坤律师断然否认：“马东已经死去，索赔再多的钱也不能挽回马东的生命。马氏夫妇索赔的真正目的是让教育界对此事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让人们以此为教训，避免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
　　曾都区人民法院副院长李伟业告诉记者：“这种人身损害赔偿案案例在随州还是首例。从教育管理的角度上看，这个案例提出了老师应该怎么教育学生的问题，特别是对于个别行为出格的学生，也不能采取简单粗暴的办法对学生进行惩罚，要循循善诱。从未成年人保护的角度看，应该保护未成年人的隐私，对其所犯错误应该宽容，与其家长取得联系，与学生谈心，指出错误所在，并与之取得沟通。”
　　一位教育界人士说：“从这个典型案件中，我们清楚认识到要加强教师队伍建设。教育系统的人事制度改革应该引入竞争机制，实行优胜劣汰，以保持教师队伍的纯洁性和良好形象。与此同时，应该对学生加强心理素质的培养。未成年学生的人生观、价值观尚未形成，需要家庭、学校、社会各方面共同负责，时时对学生加以引导教育，以提高他们的道德素质和心理承受力。”（附图片）
　　图为法院对该案的判决书（左）和马东的遗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