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尴尬

第16版(周末文艺)
专栏：快人快语

　　另一种尴尬
　　马毅杰
　　经常有人问我，你搞文字工作这么多年了，到底出了几本书？我很惭愧地说，一本也没有。问我的人会顺嘴说出一串儿小我好多岁，但已经出了书，并且还不止一本书的小后生们来和我比，言外的潜台词是，你也太差劲了。
　　每每遇到这样的尴尬，我都会自责，谁让你那么笨呢？谁让你才疏学浅呢？谁让你囊中羞涩呢？但又一想，这么多年没出一本书是很惭愧，可出了书就不惭愧和尴尬了吗？
　　有位在乡镇挂职时认识的农民朋友，一天进城来找我，说有要事和我商量，他喜忧参半地拿出一份合同让我看，那是一份有关出书的合同。他女儿爱写作，可从来没有发表过作品。一天，她在某杂志上看到一则有关出书的信息，就把自己这些年写的东西全部寄去，不多时就收到了联系人邮来的这份合同，上面白纸黑字写着，要先付8000元的费用。他问我，这书你说到底该出不该出？我很保守地说，要是我就不出。疑问有三：其一，孩子写的这些东西够真正的出版水平吗？其二，你家有自费出书的经济能力吗？其三，这本书出版后，会有良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吗？这位农民朋友显然不能接受我的观点，在他看来，孩子都写到“出书”的份儿上了，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成全孩子。后来，那本书终于出来了，可是无人问津，一本也销不了暂且不说，成包成包地堆在窄小的家里还真成了累赘，为老鼠们提供了“磨牙”的美食。他的女儿看到父母为自己出书借了债，还不上，流着泪说，我上当了。此事不能不说是出书带来的尴尬。
　　出书还有这样的尴尬，据报载，某省厅的一位副厅长，在前阵子的出书热中，也东拼西凑出了一本书，为了达到预期的目的，便利用手中的权力，层层“摊派”，大家有碍于副厅长的面子和位子，都“争”着要多购几本回去，然后再往下“摊派”。不出两个月，指标任务是都完成了，可不成想，这些书最后都在废品回收站相聚了。有的书连牛皮纸打的包都未拆，就被按几分钱一斤的价格卖到这里来了，收废品的老头高兴得合不拢嘴。看了这则报道，你能说这不是出书带来的尴尬吗？
　　前阵子一些明星都赤膊上阵，好像一夜之间都成了作家，都有了自己的“专著”，不是大加吹嘘，就是签名售书，同时不少还没写出啥名堂的作者动不动就要出“文集”，热闹了一阵子，结果如何？明星效应被大家看淡了，认为他们的那些东西也不过如此，事先安排的签名售书被一场一场冷落，至于这个那个的“文集”，更是被读者不屑一顾，这些现状能说不是出书带来的尴尬吗？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因此出书就不该是件随随便便、大大咧咧的事。
　　随着市场机制的引入，出书变得不再那么神秘了，书比先前好出多了，于是谁都想过一把出书的瘾，因此出书也成为当下的一种时尚。可但凡要像模像样地出本书，就别忘了市场这把“双刃剑”和时间的检验。是精品，是好书，市场就会成全你卖出个好价钱，时间就会延续你的生命；反之，如果是粗制滥造的劣质品，是“文字垃圾”，它就会让你到该去的地方凉快去。
　　看来，还是有不敢随便出书的。不敢出，固然有诸多原因，没出书的尴尬倒不咋在意，就怕这另一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