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牙法庭门外的“审判”

对于强权者来说，“战争就等于和平，奴役就等于自由，海牙就等于公正”
当地时间7月3日7时10分，距传讯南联盟前总统米洛舍维奇还有近3个小时的时间，汉斯—威斯特拉坐在海牙前南斯拉夫战犯国际法庭专供车辆来往的后门对面。
威斯特拉是一位祖居荷兰的中年木匠，本是在前南法庭旁边翻修一座民居，由于同伴遭特殊情况造成的交通阻塞未能到达，只好坐在那里看着警察忙忙碌碌。
交通和治安警察把前南法庭附近的道路用红白标记的路障临时改道，甚至连有轨电车轨道上也设置了铁制路障，弄得清晨上班的人们不知所措。
威斯特拉不满地对一位不明情况的路人说，面前这个由联合国安理会于1993年设立的前南法庭令大多数荷兰人不满，分明是建在荷兰领土上，但出入法庭的人员俨然以外交官身份自居，动辄警车开道，呵斥其他使用同一道路的车辆和行人让行。
“这个法庭并不是什么好事，它花着联合国成员国纳税人的金钱，却凌驾于成员国主权之上，办些令人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真的需要审判米洛舍维奇，完全可以在南斯拉夫审理，为什么非要弄到荷兰来呢？如果要公正，只要秉公执法，在哪里都可以公正。”
8时25分，阿赫迈特—土耳克塞维尔站在前南法庭专供徒步上下班人员使用的旁门对面，啜着杯中早已冷却了的咖啡。土耳克塞维尔也是从前一天电视新闻中得知将在这一天传讯前南总统的。但他也像威斯特拉一样，并非专门在此等候观看法庭车辆通过的特殊景致，而是在等候工友到来前顺便看一下。
这个土耳其移民的年轻后裔认为，如果世界上真有一个能够公正审理不公正的法庭，设在哪里都是好事情，绝对是件好事。
“不过，那个院子里上演的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大游戏，有头有尾完整的游戏，是联合国、大国和强国的游戏，恐怕惟独没有米洛舍维奇和他的南斯拉夫参与其中的份儿。”
8时46分，范—盖尔德依靠在前南法庭正门前的金属制警戒栏杆上，翘首透过早已排列在此的电视摄像记者的脑袋和摄像机向法庭的大门张望。
盖尔德是位已经退休的荷兰人，靠着退休金在旅游旺季的热闹到来前独自在国内游奇览胜。年龄的差异令盖尔德把传讯米洛舍维奇的事件描述成既好又坏的事情。
“好就好在终于能够把米洛舍维奇移交国际法庭、以法律来判断是非曲直，而坏就坏在门前的这些人。”盖尔德伸手指指眼前大约二百来位记者说。
“完全是个新闻马戏团，记者又不是法官律师，可他们竟在法律之前就在那里说东道西，好像这个世界全由他们说了算。”
9时30分，本来寥若晨星的的旁观者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记者们也因为既进不去法庭、在门外也等不到自己所需的采访而渐渐散开。就连清晨煞有介事忙碌的警察也收兵回营了，道路上的路障也收起来，允许公众按照正常情况使用道路。
最令电视记者尴尬的是，他们连夜守候在前南法庭门前，而且在各个门口均“埋伏”有摄像师，竟然连前南总统是如何被送进法庭的过程都没有拍摄到。
原来，在各路记者最没有准备的钟点——8时50分，荷兰警方借助两辆防弹国宾车把米洛舍维奇从临时关押的监狱转送到法庭，而且是从车库中直接乘电梯进入法庭，这样就躲过了久候法庭正门前准备拍摄“囚车”的记者们。
眼看着离传讯开始没几分钟了，聚集在法庭正门的记者们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荷兰政府为前来采访的记者准备了一个新闻中心，由于在法庭内部不得拍摄和录音，荷兰政府便在新闻中心内架起4部电视机，向记者全程播放法庭内部的情况。
谁知传讯开始后不久，法庭内部连接新闻中心的闭路电视音频缆线出现故障，造成新闻中心只能看到画面而不能听到全部声音的情况，无论是法官还是前南总统的声音只是断断续续。
“简直是丑闻，”一位想凭借新闻中心电视声音进行“现场播音”的德国记者大喊大叫起来。
短短的传讯将近结束前，在法庭大门前终于出现了记者们感觉还算对得起长时间等候的新闻：一名荷兰籍男子在胸前举着一幅讥讽条幅在抗议。
没等抗议者把用硬纸板制成的抗议条幅举起，就被在法庭门前警戒的警察没收了。谁知抗议者从容挤进记者的圈子，在中间又取出一块折叠的布制抗议条幅，条幅从上至下用英文书写着：W AR—IS—PEACE;SLAVERY—IS—FREE－DOM;HAGUE—IS—JUS－TICE.
抗议者说他既不是塞族人也不是克族人，但任何有脑筋的人只要仔细想想，都会理解这段话的含义，那就是对于强权者来说，“战争就等于和平，奴役就等于自由，海牙就等于公正”。
警察不等孤独的抗议者继续理论下去，就匆匆把抗议者架着，连推带搡地驱逐出法庭正门地段，押解回警察局调查。尽管抗议者被警察胁迫带离现场，但抗议者讥讽条幅上的警句却引发一位专程前来了解传讯情况的法学专家的深思。
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英国法学专家说：抗议者的讥讽条幅以及法庭内接受传讯的前南总统的答辩确实向世人提出几个意义深远的问题——
强国以战争在弱国制造“和平”算不算战争罪？
西方社会一手打压一手拉拢，以远低于当年空袭费用的承诺金额来协助南斯拉夫恢复的民主算不算自由？
设立在海牙的前南法庭不仅违反联合国宪章中不干涉成员国主权的宗旨。还以凌驾国家主权之上的司法体制审理一个民选前总统算不算公正？
当年采访北约空袭南联盟的外国记者超过2000之众，而采访前南法庭传讯前南总统的外国记者不过二百，如此差距恐怕早就被北约前欧洲战区司令、空袭南联盟行动最高指挥官克拉克言中：
惟有联合国设立的前南法庭审判米洛舍维奇，才能为北约的空袭行动补上合法性的手续，才是整个事件的终结。
图片：
1、米洛舍维奇在联合国保安人员的护送下首次出庭
2、押送米洛舍维奇的防弹车驶离海牙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