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毒品相伴的菲律宾流浪儿

菲律宾有20万流浪儿童，其中一半在首都马尼拉。作为菲律宾社会的特殊群体，他们已经成为马尼拉街景的一部分。人流如织的街头、僻静的角落，到处可以看见他们瘦小的身影：他们在人行道上向你乞食，在你的车窗外索要施舍，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流浪……
真正走近他们，我惊讶地发现，他们的生活中除了饥饿、暴力、缺乏关爱之外，还笼罩着毒品的阴影。毒品与他们的距离竟是如此之近。
前不久我采访了一群小流浪儿。他们最大的有15岁，最小的才7岁。我是在住所附近的街角遇到他们的。当时他们正在三三两两地对着一种棕色的窄口瓶嗅。后来我才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一种叫“RUGBY”（橄榄球）的胶水，吸入其挥发物可以使人产生轻度迷幻，一些穷人无钱买真正的毒品，便用它来“过瘾”。
这些孩子其实个个都很可爱。因为营养不良，他们身材瘦小，10岁的孩子发育程度只相当于中国六七岁的儿童，他们那一双双漂亮、机灵的大眼睛在黑瘦的脸庞上显得格外醒目。尽管衣衫褴褛，他们中的不少人却把头发染成了黄色、红色，我一举起照相机，他们立刻摆出各种自以为“酷”的姿势。他们总是饥肠辘辘，但不会一哄而上抢光所有食物，而是从小到大排好队，由“头领”逐个分发，还会互相保护免受其他“部落”的欺负。这些都是他们的生存法则。
他们很轻易地对我这个陌生人产生了好感，特别是在我许诺给他们买热狗之后，从躲我很快变成争先恐后地回答我的问题，最小的一个还好奇地摸我的手臂，嘟哝着“为什么她的皮肤是白的”？据这些孩子讲，他们流浪街头的主要原因是家庭经济窘迫，父母失业或无业，失去住房，或常受父母责打等。有的孩子还上过学，因此会说简单的英语。对他们来说，“天是房、地是床”，任何新鲜的玩意都能成为玩具。
这些生活毫无保障的孩子很容易被毒贩利用。一两团米饭，一两次免费的吸毒，可以逐渐诱使流浪儿染上毒瘾，死心塌地地充当毒品运送工具。我采访的这几个孩子对被菲律宾人称作“SHABU”的冰毒并不觉得新鲜。他们声称自己没有冰毒，但常见到别人用。这番话从本应天真烂漫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已经足够令人
心酸的了，而他们见怪不怪的表情更让人不寒而栗。在亚洲开发银行不久前专门为流浪儿童举办的以“我的城市与街道”为主题的绘画比赛上，不少孩子的作品里都有毒品的踪迹。有的直截了当地画一支针管，上面写着“SHABU”，有的则画出标有“RUGBY”的瓶子。一个孩子画的是高楼大厦下面的三组儿童：一组在为争夺食物而打架，一组在拾垃圾，一组在吸毒。这个已被送进儿童福利中心的小作者在画的背面写道：“这就是我以前所在的街道，我很高兴自己不再生活在那里，到了儿童福利中心。”孩子们的蜡笔画真真切切地反映出了他们眼中的现实生活。
曾经担任社会福利部门负责人的菲律宾总统阿罗约形容该国的流浪儿童问题是“一颗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因为今天的流浪儿很可能成为明天的罪犯。
菲律宾有一则著名的电视公益广告，制作者通过镜头捕捉了一些流浪儿的身影，画外音说道：“他3岁流浪街头，6岁开始偷东西，11岁开始吸毒，17岁成了杀人犯。”
菲律宾人口增长率高2.3%，为亚洲之冠。但近十多年来，经济发展相对落后，贫富分化严重，穷人越来越多。许多家庭生了孩子却无力抚养，只能任其流浪街头。而一些早年的流浪儿，很早就有了性体验，又在街上繁衍了第二代。因此用阿罗约的话说，菲律宾不仅有街头儿童，还有街头父母，甚至还有更早开始流浪的街头祖父母。看来，贫困问题不解决，流浪儿将难以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
（摄影　薛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