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华商尝尽甜酸苦辣（走访唐人街）

90年代初以来，来罗马尼亚经商的中国人越来越多。据罗官方估算，目前在罗华人已近2万。他们有的来自北京、浙江、福建、河南等地，也有的来自香港、台湾，甚至还有不少是从德国、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国转来的华人；有个体户，也有国营公司；有开饭店、做贸易的，也有搞运输、办工厂的；有成功者，也有人一败涂地后沦为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之徒。许多华商都说，1995年和1996年是他们在罗马尼亚买卖最兴隆的“黄金”年份，不少华人在此发迹。但是，最近几年，这里的华商普遍抱怨生意越来越难做，走的人自然逐渐增多，不过来的人也并未减少。
“高粱地”的兴衰
“高粱地”对在罗马尼亚的华人来说无人不晓，它是布加勒斯特东部“科伦蒂娜”大街的谐音。在这条大街的东北尽头，坐落着一个罗马尼亚最大、同时也是中国商品最多的批发市场“欧罗巴”。几乎所有在罗马尼亚经商的华人，生意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别看这个市场其貌不扬，甚至可谓简陋不堪，但在这里，中国商品却应有尽有，而且价格低廉。从这里批发出去的商品到其他地方一转手就能卖高出好几倍的价钱。因此，这里的货物每天都是大进大出，既热闹、繁华，又拥挤、脏乱。不仅各地的罗商前来批发，连南斯拉夫、保加利亚、摩尔多瓦、乌克兰等周边国家的商人也前来这里采购。“高粱地”自然成了许多华人的发迹之地。可是，最近两年，越来越多的华商却不得不离开这里，从事其他经营活动。
王先生来罗马尼亚已经有8个年头了，像大多数同胞一样，最初他在“高粱地”经营批发国内的轻纺产品，由于进货对路，生意红红火火，集装箱接连不断地从国内运来，批发市场上的摊位从一个发展到五个。前几年，他买了公寓房又买小洋房，一幢嫌不够宽敞，又把隔墙邻居的房也买了下来，轿车、面包车也是置了一辆又一辆。
但“高粱地”的生意毕竟太累了，常常连吃饭都顾不上，几年下来闹出了胃病。然而，最令他头疼的是必须随时对付生意以外的各种事情。比如，各个部门三天两头上门检查，特别是复活节、圣诞节等重大节日前，那时候生意最火，但各种名目的检查也最多，用货物打点是小意思，碰到胃口大的数百美元才能打发，要是不“识相”，到头来摊位被封还得拿出上千美元去疏通。
王先生抱怨“高粱地”市场的环境越来越差，华商同市场主人和保安之间、华商之间打架斗殴、动刀动枪，甚至发生命案；此外，夜间小店时不时地发生货物失窃事件，不仅如此，还经常莫名其妙地失火，他的货物曾经两次被火焰吞噬。于是，他决定把自己从琐碎的事情中解放出来，全身心地投入到“大买卖”中去。3年多前，他终于下决心把店面租了出去，离开“高粱地”后投资开了一家衬衫厂。谁料到，自从衬衫厂开办以来，王先生的烦恼一天比一天多。
先是招工遇到麻烦。原以为，罗近年失业率较高，招收技术工人不成问题。不曾想，招工广告刊登后，应招者不断，然而，手艺好的不多，漫天要价的却不少。工人费劲地凑齐了，却又遇到工作效率低的问题，也许是吃惯了大锅饭，人均产量不及国内同类厂家的一半。不管王先生如何催促，工人们照样我行我素。由于正值衬衣销售旺季，产品供不应求，王先生便想通过双倍加班费来鼓励工人加班，没想到这个想法几乎遭到了所有员工的抵制———没人愿意晚回家，更没有人愿意周末来加班，甚至连家庭较困难的职工也不愿意挣这份“外快”。一名女工说：“我兜里的确没钱，但周末对我来说是神圣的，它比钱更重要。”尽管后来通过采取各种措施，厂里的生产情况有所好转，但已经错过了发展的最好时光。
一方面，像他那样走出“高粱地”开厂办实业的中国人多了起来，其中好几个都因为衬衫好销而兴办了衬衫厂，相互之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另一方面，罗自1996年底起在中右翼政党联合执政下政策多变，各种税费名目繁多，令国内外商家难以适应，投资生产环境日益恶化。此外，由于国民经济形势一日不如一日，老百姓购买力急剧下降，市场上只有那些价格低得难以令人置信的货物才有销路，而那些低价商品要么内在质量极差，要么是中国一些厂家以“跳楼价”抛出的陈年压仓货，王先生衬衫厂的产品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价格上与其竞争。
最后，王先生的衬衫厂开工一天亏损一笔，不得不关门大吉。这次经历几乎把他前几年当摊主积蓄的资金全部消耗一空。王先生事后心有余悸地说，要不是前几年置办了一些不动产，现在拿来抵押筹款，另起炉灶，他早就“死”定了。
最近几年，像王先生那样先后离开“高粱地”的华商越来越多，有的做起了向中国出口木材的生意，有的开起中国餐厅，还有的做机器设备、建材等生意。昔日火红的“高粱地”已经在下坡路上滑行了好几年。由于这一市场的基础设施、经商环境已经不能适应形势的发展，目前在这里卖货的商人基本上处于勉强维持状态。
华商处境艰难
齐先生可谓是在罗马尼亚经商华人中的“后生”，经一位“成功者”的介绍，去年毅然来罗马尼亚“开发市场”，在布加勒斯特注册了公司、租了房子。
说起租房，小齐一肚子的牢骚和委屈。在中介公司的介绍下，他不知看了多少套房子。“在这里租房比开公司要难得多。房东一听说是中国人，要么不愿租，要么就抬价。为此，我摔过好几次门。”小齐苦笑说，他在为少数同胞的不良行为“背黑锅”。
不过，现在的房东对他不错，说他与其他中国人“不大一样”，因为小齐非常注意清洁，爱护家具，虽然初来乍到不通当地语言，但他还是用不标准的罗语同邻居们打招呼，为此大家很喜欢他。这使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点儿中罗两国的“传统”友谊。
的确，最近几年，由于一些华人的不良行为严重损害了中国人在罗的形象，再加上当地新闻媒体大肆炒作华人间“相互残杀”的个案，导致许多罗马尼亚人对华人产生误解。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小齐租房才碰到钉子。
小齐原先打算从国内引进一条电器生产线，在罗马尼亚开一家工厂，因为这里的家用电器品种少，大多为进口货，而且价格很高。然而，最近发生的事情着实给雄心勃勃的小伙子一个下马威：日前去移民局领取申请正常延期的居留证时发现被盖了“黑章”，一周之内必须立即出境。经公司雇员打听后才明白，原来这是因为他公司的注册地址与实际地址不符造成的。
为了遏止日益猖獗的地下经济和偷漏税现象，罗马尼亚有关部门目前正在全国范围内加强打击力度，而没有经营活动的公司或类似地址不符的“影子”公司正是打击的目标。小齐对警方没有调查、不分青红皂白就盖黑章的做法十分不满，可是，自己的确理亏——由于对当地法律了解不够，加之公司的罗籍雇员责任心不强，公司搬家后没有及时通知有关部门。现在进退两难，要么花一两千美元托人走关系“抹掉”这个“黑章”，要么卷铺盖走人。小齐越想越窝囊，壮志未酬就如此大出血。朋友们的经验之谈又给他大泼冷水：以后这种“放血”肯定少不了。
尽管在罗经营越来越困难，但仍有大批中国人搭乘每周一班的航班从北京来这里，今年以来抵罗中国人人数大大超过去年同期。据罗边防警察总署透露，今年头一季度来罗华人超过2000名，而去年同期不到1000名。
不过，从今年3月中旬起，罗首都国际机场边防大大加强了对中国公民入境的控制，来自北京的航班几乎每周都有我公民被阻。尽管我驻罗使馆一再前往交涉，罗方也作出了一些让步，但仍有一些人被遣返回国。
罗加紧边境管理，严格控制被列为具有移民倾向国家的公民入境，主要是为了促使“申根”国家尽快取消罗公民前往西方的入境签证。在“申根”国家不久前宣布取消罗邻国保加利亚公民入境签证后，罗当局感到压力更大，而西方国家提出的条件就是罗必须管好自己的边界。西方只有在确认罗不再被外国偷渡者作为前往西方的跳板之后，才会考虑取消罗公民入境签证的问题。
罗边防官员在谈到扣留遣返我公民时指出，在机场被扣的中国人要么是农民，要么是从事其他同经营商业公司毫无关系的职业，有的甚至是失业者，这些人入境后往往不是合法经商，而是从事一些非法活动，有的甚至触犯法律。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向西方移民。
鉴于今后一段时间是罗争取“申根”免签的关键阶段，罗边防对包括中国人在内的外国人入境会采取更加严厉的控制措施，因此许多在罗的华资公司在邀请国内合作伙伴来罗考察等活动将受到严重影响，这对艰难经营的在罗华商不啻雪上加霜。
照片：
1、旅罗南通华商成立商会
2、布加勒斯特市的一家中餐馆（林惠芬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