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核武器摇篮探秘——访库尔恰托夫研究院

众所周知，俄罗斯的核武器和核工业在世界上占有领先地位。但苏联原子弹的关键性研制和整个核工业诞生于库尔恰托夫研究院，就鲜为人知了。而这个方圆100公顷的研究院连同核反应堆，甚至核废料就在莫斯科城里，就更令人难以置信了。
“2号实验室”：核武器从这里诞生
库尔恰托夫研究院坐落在莫斯科市内的西北区，毗邻居民区。街心广场的绿地上矗立着苏联原子弹之父库尔恰托夫的黑色大理石人头雕像，上面只刻有姓名，没有身份、头衔、生卒年月，更无生平事迹。雕像后便是苏联时期的原子能研究院，历史上也被称为“2号实验室”（见图①）。
走进浅黄色的欧式建筑，大门的内侧有身穿迷彩服、肩挎自动步枪的内务部士兵检查证件，卫兵的身后便是门障，像是用粗大的钢条焊起来的脚手架，笨重而坚固，使人不禁联想到这曾是一个军事保密单位。
办完手续，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们几位记者乘车进入研究院，这里树木茂密，像是天然屏障，你见到的永远只是院落的一两栋建筑，而难窥其全貌。据介绍，这个研究院成立于1943年伟大卫国战争最激烈的时刻，目的是进行原子弹的研制。当时苏联已经得知德国和美国正在进行这方面的研究，时间十分紧迫，于是便在莫斯科西北郊（由于城市的扩大现在这里已是市区）建立了“2号实验室”。
我们先参观的是苏联的第一座原子能反应堆。汽车停在一座两层楼高的普通砖房前。房子外表上看似仓库，但是没有大门。在距离这个建筑50米开外的地方有个像是防空洞的入口处，沿陡峭而狭窄的阶梯向下走去，拐了几道弯，进入了Ф—1号反应堆的控制室。这里的一位老工程师介绍说，当年这里是国家的最高机密所在，只有8个人能够进入这个工作室，其中一名是负责安全保密工作的克格勃军官。为了制造原子弹，必须要解决铀235或钚239的提炼问题，这两个问题先后都在2号实验室得到了解决。他拿出一个铀棒给我们看，说道：“这是当年从天然铀中提炼出的铀。”我紧张地问道：“安全吗？您不怕辐射吗？”老工程师轻松地回答说：“这确是真铀，但是个样品，已经没有放射性，别担心，你看我不是拿在手中吗？我都有两个孙子了。”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开始传看这个有着历史意义的铀棒，它乌黑乌黑的，只有半尺长，但沉甸甸的。侧面还刻有符号和数字，以防丢失。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们进入了一个运转着的反应堆的机房（见图②）。室内的墙壁为红色，反应堆外壁由黑色高纯度石墨砖按一定角度错落有致地砌成，在昏暗的灯光下，红与黑相互交融，显得很神秘。反应堆在低声轰鸣，似乎在诉说着：1946年年底，经过日夜奋战，苏联第一座铀—石墨原子反应堆终于建成。在开机的那一天，在场的人都十分紧张，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反应堆开始启动时，库尔恰托夫还不放心，亲自测量了中子流的增速情况。反应堆工作正常，原子弹的研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可控链式核反应获得了成功！当时是1946年12月25日晚6时整。为了纪念这一事件，反应堆控制台墙上的时钟便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时刻。55年过去了，这个反应堆不仅仍在正常运转，而且还在完成各种试验项目。它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工作时间最长的反应堆，当年的设计使用期限为5到6年，它整整超期服役了50年。老工程师自豪地对我们说：“今年的12月25日要为这座反应堆祝寿，希望你们都来参加。”
同步加速器研究中心：今天的骄傲
这个反应堆记录了库尔恰托夫研究院往日的辉煌，而它的今天又是怎样的呢？主人安排我们参观了它今天引以为豪的机构———先进的同步加速器研究中心。在一栋旧式建筑里，我们参观了能够显示该研究院科技实力的实验装置———同步辐射光源。据中心负责人介绍，这是进行现代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的多用途物理实验装置。尽管世界上已建成的同步加速器辐射中心有70多个，但像库尔恰托夫研究院这样先进的设备不超过10个。它从1986年开始建立，国家先后投入了7600万美元（西方国家建设同样的中心需要1.5亿美元）。在参观中我们见到一些工程只建了一半，问其缘由，中心负责人说，由于资金不足，只能是边运转边建设，要全部建成还需要再投入2000万美元。
目前，库尔恰托夫研究院仅在莫斯科就有5000多名职工，其中2000多科研人员，其余为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包括14个物理、化学、生物等基础科学问题研究所，拥有等离子热核装置、各种反应堆和各类加速器等实验用设备，形成了从新的科学思想的提出和论证到新产品的开发这一完整的科学创新体系。
走进市场：管理体制发生巨变　
从一个军工科研所逐渐发展成为在基础研究领域拥有雄厚科技实力和强大试验基地的国家科学中心，研究院是如何发展并进行管理的呢？研究院院长韦利霍夫院士的回答是：科学是无法管理的。应当创造条件让其发展，苏联科学院旧体制的悲哀恰恰在于企图指挥科学，管理者的个人仕途和抱负在这里起太大的作用。他说：“我们现在的管理原则是最大限度地下放权力，每个研究所拥有自主权并承担责任。一旦需要研究新课题，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共同解决问题。微电子领域的研究和开发就是这样搞的。我们还建立了俄罗斯最先进的实验工厂。如果一个学者想把科研成果转化为产品，那就让他去干吧，他可以成立自己的公司，为此我们组织了科技园区，这里已经有近百家高科技公司，我们为它们提供一切必要的发展条件。”
韦利霍夫院士说，国家提供的经费不足三分之一，主要用于维持实验基地的正常运转和人员的基本工资，研究院其余经费来源于项目投标及合作项目。既有与外国的合作，也有与本国工业伙伴的合作，例如与天然气工业公司合建的“俄罗斯大陆架”公司每年可为研究院提供1/3的经费。
最令韦利霍夫院士担心的是这里的辐射问题。在这片郁郁葱葱的园区内，有6个实验用核反应堆，存放着几十吨放射性废料。他忧心忡忡地说：“按照国家规定的标准，每平方米的辐射超过5个居里就禁止居住，而我们这里每平方米的辐射水平超过7万居里，当然，我们严格控制和保障着放射安全。这是在莫斯科城里，责任重大啊！每年为此要花很多钱和精力。”（王长山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