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十年独立——再访西邻哈萨克斯坦(中亚纪行)
哈萨克斯坦独立第二年即1992年年底,我到哈萨克斯坦任常驻记者,三年半后离任回国。其间,我亲眼目睹了苏联猝然解体给哈萨克斯坦社会带来的巨大冲击,亲身体验到独立之初哈萨克斯坦举步维艰的窘境和生活的艰辛。前不久,我随新华社采访组到哈萨克斯坦作短期采访,故地重游,看到的却是巨大的、有些甚至是难以想象的变化。
当初你求他,如今他求你
在前苏联的“专业分工”中,哈萨克斯坦以生产工业原料和农牧产品为主,70%的工业品靠从其他共和国进口。苏联一解体,商品供应中断。那时,首都阿拉木图的商店里货架空空,商品奇缺,只有面包能保证供应。遇到很久不见的东西,如果想多买一些,售货员就会狠狠瞪你一眼,脸色极其难看,或者干脆不予理睬。
刚到阿拉木图时,我们揣着美元,跑遍全市,买不到办公桌椅和衣柜衣架,只好用报纸铺地,把衣服、书和所有用具散放在上面,用3块木板支起一个简易办公桌,在上面写稿子。市场上冷冷清清,东西也少,只卖土豆、葱头和圆白菜。物价奇贵,香蕉论根卖,在国内买半公斤的钱,在那里只能买到1根。
现在,只要口袋里有钱,绝对不会再受这份“洋罪”了。今天的阿拉木图,农贸市场里瓜果蔬菜琳琅满目,大街两旁的个体商亭修得一个比一个漂亮,中国、土耳其、俄罗斯和意大利等风味的餐馆遍布大街小巷。在装修考究的商店里,你可以看到世界著名品牌的时装、手表、化妆品,穿着入时的漂亮小姐热情地打招呼,极力向你推销。
旅馆业的服务也今非昔比。独立之初,哈萨克斯坦规定,住旅馆最多只能3天,超过3天得由经理批准,有时为得到批条不得不送礼。超过1个月,就往出赶,给多少钱也不让住。我的一个同行就有过这种被“请”出旅馆的经历。这次,我们住在原苏共招待所哈萨克斯坦宾馆,却受到了热情的接待。服务员说,我们欢迎你们,住的时间越长越好,那样我们的工资就有保证了。
电信业的发展更是令人吃惊。当初,我们打国际电话要到市中心电讯大楼排队,由服务人员接通阿拉木图至北京的线路,往往一等就是两三个小时,有时线路质量很差,话筒两端各喊各的,彼此听不清楚,还要为此付出昂贵的话费。现在随处可见打手机的人,国际漫游一拨就通。而在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我们从北京带去的“全球通”收不到信号,成了“全不通”。
这几年,哈萨克斯坦经济缓慢回升,私营经济活跃,老百姓的收入有所提高。目前,哈萨克斯坦的工资水平位居独联体国家前列。今年2月份,全国居民平均工资为1.5万坚戈(1美元兑换146坚戈),教授月薪相当于120美元,议员月薪为500美元,驻外大使月薪据说高达4000美元。
总统照片,最好的护身符
纳扎尔巴耶夫总统是位成熟的政治家。我在哈常驻期间曾在各种场合多次采访他,还作过几次专访。10年间,哈萨克斯坦总理换了4任,纳扎尔巴耶夫的地位却愈加稳固,声望也越来越高。他原是哈共中央第一书记,独立以来一直任总统,任期到2006年。去年夏天,议会又通过《首任总统法》,规定他在退职后仍有权参与国家决策。此行匆匆,未能有机会再次采访他。从电视上看,61岁的他虽头发有些花白,但身体依然硬朗,精神不减当年。
回想当初,哈萨克斯坦社会混乱,绑架暗杀不断,针对外国人的犯罪更是层出不穷,警察和官员敲诈索贿现象十分普遍。我们走到哪里,都要带上与纳扎尔巴耶夫的合影,以防不测。一次一个中国记者在海关遭盘查,受到刁难,他拿出合影说,我是记者,采访过你们的总统,海关人员立即放行。路上遇到警察无理纠缠,拿出照片,警察一见便立正敬礼,还客气地握手告别,祝你一路顺利。这招儿百试百灵。原本作为留念的合影派上这样的用场,是我们没有料到的。
此行一下飞机,当地人就告诫我们:“晚上不要上街,夜里听到敲门不要开。”新闻媒体的报道更是耸人听闻:雇佣杀人案频频发生,死者多为总裁、总经理……。媒体似乎有些夸张,但警察的形象比10年前确无什么改善。
卖淫嫖娼现象依旧猖獗。与哈萨克斯坦宾馆一路之隔的商店前,每当夜幕降临,许多打扮妖冶的妙龄女郎便来此等候,不断有豪华车停下来,车里人探出头来谈价,很快就有一两名女郎上车而去。据说哈萨克斯坦议会正在讨论妓女从业合法化问题。目前,哈萨克斯坦正式登记的艾滋病病毒感染人数为1700,超过了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三国艾滋病病毒感染人数之和。
政府官员,飞来飞去
阿拉木图坐落在天山外伊犁阿拉套山脉的北坡,山顶终年白雪皑皑,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城区林木茂盛,满目苍翠,高山积雪融化形成的众多小溪从市区缓缓流过。遍野的果园盛产大苹果。在哈萨克语中,阿拉木图就是“盛产苹果的地方”或“苹果之城”。阿拉木图现有人口120万左右,在近70年的时间里,一直是哈萨克斯坦的首都。
根据议会决议,1997年12月10日,阿克莫拉取代阿拉木图成为新首都。阿克莫拉在哈语里意为“白色坟墓”,也许是因为听起来有些不吉利,1998年5月6日起改名阿斯塔纳,意为“首都”。
阿斯塔纳人口31.9万,城市规模不大,自然条件较差。据去过的人描述,阿斯塔纳地处盐碱地,水涩,喝了往往肚子痛;夏天蚊子多,个大;冬天严寒,滴水成冰,还常常刮暴风雪,1996年年初的一场暴风雪曾夺去100多人的生命。
至于迁都的原因,据哈报报道,主要是因为阿拉木图距中国太近,又处在地震多发区,加之担心北部俄族聚居区闹分裂。
迁都遭致或明或暗的抵制。为此,纳扎尔巴耶夫下令:不随机关搬往阿斯塔纳者,一律开除。在强制政策下,大部分职员独自去了新首都,把家小留在了阿拉木图。于是出现了一种怪现象:新首都周一上午、周五下午基本没人办公。人们周五飞回阿拉木图团聚,周一返回。
边界线上小插曲
独立最初几年,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之间有边界无边防,没有军人,没有海关,没有警察,没有横杆,来去自由,就像一个国家一样。现在哈加紧建设海关,国门的木头架子已经搭建起来。哈方盘查很严格,看护照,检查行李物品。
根据有关协议,中国公民持公务护照赴哈免签证,若在哈境内连续停留超过一个月,需要办理签证。我们到达哈吉边境时,一名叫萨沙的边防兵上车收齐我们的护照。他刚从中哈边境的霍尔果斯口岸换防来此,会几句带新疆口音的汉语,对我们很友好。我随他走进路旁的一节旧车厢,里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后坐着一名边防军官和一名内务部便衣警察。我们几个人的护照经查验登记后盖章放行,但是陪同的2名新华社常驻记者的护照却被扣了下来。警察说他们上次入境和此次出境时间间隔已经超过1个月,没有办理签证,违反哈萨克斯坦法律,按规定各罚款7000坚戈。我解释说,2人是常驻记者,在哈居住时间都已经在1年以上,手续合法,几次从阿拉木图出入境,都没有遇到这样的问题。警察敲着桌子上的文件说,这是内务部的指示,我只听内务部的。交涉半天,这名警察就是不改口,坚持要罚款。
边防军官察看了护照上几次记录,发现出入境时间相隔超过3个月,阿拉木图海关边防均予以放行,认为可能有他们不了解的规定。“不行,我这文件上就这么写的,交钱吧。”警察仍是坚持。这时,又进来一名边防军官,3人商量一番,警察同意找上级裁决。
我们的车只好又返回哈萨克斯坦境内几公里,到了库尔带区警察局,局长翻了翻常驻记者出具的证件,告诉扣证的警察,手续合法,应予放行。
我问萨沙,那么多军人在检查过往车辆,他们想查什么?萨沙一笑:“军事秘密。”其实我是明知故问,报纸上已经报道过,这两年宗教极端势力在中亚连续滋事,今年据说还会发起新的攻势,各国都在加强防范。
几天后,我们一大早再次经过哈吉边界,关口刚开始放人通过。一名陌生的边防军人从裤腿膝盖处的侧兜里掏出印章,放在嘴里哈了几口热气,在护照上“咔”、“咔”盖了几下,2分钟就办好了手续。我问他,萨沙呢?他说,他刚起床,正洗脸呢。我说,那就请你转告他,中国记者问候他。(摄影 胡晓光)
图片:
1、哈萨克斯坦
2、冼星海故居
3、边境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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