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东山岛

【台湾《新新闻》周报5月31日一期报道】上个星期，参谋总长汤曜明证实，中共军队在福建省东山岛举行军事演习。后来根据媒体报道，中共在东山岛军事演习，演习的是海陆空三度空间海岛登陆战。这种演习，任谁都看得出来，是以登陆台湾为假想情况，演练攻台战技。
说起东山岛，台湾岛上这一辈的国民，恐怕很少人知道，当年蒋介石曾经货真价实地“反攻大陆”过，而其登陆地就是东山岛。
1949年国民政府迁台，之后20年间，海峡两岸军事冲突不计其数。不过值得注意的是，以地面战斗而言（包括炮战），从古宁头到一江山，到“八二三”炮战，都是解放军先攻，国军则处于守势，但东山岛战役却是例外。那次战役，尽管规模不大，战况不算惨烈，却不折不扣是国民党军攻打解放军。
民国42年，朝鲜战争刚打完，美国还没有介入越战，台海情势持续紧张，老蒋“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的口号，也喊了几年，老美军援却不见动静，国民党自己也心急。那年夏天，国民政府和美国驻华军事顾问团达成默契，让国军选个福建外岛，打一场有限度的登陆战，打完就撤退，以提振人心，宣示政府反攻大陆决心。
7月13日，美军顾问团团长蔡斯离台返美。15日，蔡斯在华盛顿机场告诉媒体记者，台湾蒋介石政府有能力防卫台湾，也有能力反攻大陆，但是，需要美国的军事装备援助。第二天，也就是7月16日，国军就发动东山岛战役，攻了过去。
东山岛位于福建省最南端，面积稍微比金门岛小一点，是一个南北向的狭长岛屿。现在，这个岛与福建大陆之间，已经有桥梁相通，但在当年，还是岸边孤岛。岛的南边，有沙滩海岸，适于登陆作战。那时候，国民政府在美军协助之下，也练过几天海陆空立体作战，所以，就拿东山岛试兵，也来个立体作战。
作战计划是，先由海军军舰在东山岛外海，炮轰滩头，扫平海边防御工事。之后，派陆战队登陆上去，往北边挺进。在此同时，则由陆军空降部队伞兵，由天而降，在东山岛北边着陆，一路往南打，和陆战队会合。会合之后，一起往南撤退，由海军舰艇接应回收，返回台湾。
理论上如此，实际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试想，三军立体登陆作战需要大量技术，美国艾森豪威尔当年搞诺曼底登陆，光准备就超过一年，其中牵涉到太多的精密作业。民国42年的台湾，哪里有这种技术？因此，整个东山岛战役的事前参谋作业，就没有好好安排整个战役细节。
东山岛战役由海军第四舰队做任务编组，由舰队司令黄震白将军统筹登陆作战诸般事宜，包括护航、岸轰、泊地警戒。陆战队方面，由旅长何恩廷率一旅部队，约2000多人，从东山岛南部登陆。至于空降伞兵，则约一个营，兵力在300到400人之间。
何恩廷后来在台湾还有点名声。此人在民国60年代初期，曾经当过海军陆战队中将司令官，到了民国60年代中期，更出任内政部警政署长。在两蒋时代，警政署长都是由军方将领出任，蒋经国当行政院长以及总统那几年，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爱用陆战队司令当警政署长，前后有何恩廷、孔令晟、罗张。李登辉在民国77年元月继蒋经国出任总统时，警政署长还是罗张。
民国42年7月16日那天，何恩廷所率领的陆战队旅，搭乘俗称“水鸭子”的水陆两栖登陆艇，冲上东山岛。战役打响之后，中共因为事前没想到国军突袭，东山岛防卫薄弱，滩头几乎没什么抵抗，国军陆战队就冲上去，一路往北边打。
那场战役，虽说是三军联合登陆作战，但并没有在海上军舰中设立前敌指挥部，所有作战统合事宜，还是由台北总统府老蒋直接指挥调度。陆地上，陆战队起初十分顺利，往北挺进，可是，北边的伞兵，却是音讯渺茫。那时候国军刚刚迁台未久，空降部队也才刚刚成立，当年在大陆和中共打内战时，还没有伞兵这码事，所以，伞兵那时候还是新生事物，经验有限。
因为经验有限，加上东山岛面积小，空投区又在岛北，地方更小，伞兵夜里空投出去之后，几百人四分五散，没能适时聚集，发挥不了战力，被赶来的解放军部队切割包围，分而击之，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伞兵一败涂地。
何恩廷在地面向北挺进，愈往北边走，中共抵抗愈强。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消逝，福建本土赶来支援的大量解放军，眼看就要到了，奇袭优势已然丧失，何恩廷陷入救自己还是救伞兵的困境。末了，台北方面下令，陆战队向后撤退。
这道命令来得不算晚，陆战队总算有模有样地、有秩序地往南撤退，搭上第四舰队船只，在7月19日撤回左营军港。至于那批丢下去的伞兵，则是绝大多数泡了汤。
7月20日，老蒋总统在台北接见美国《纽约时报》记者。21日，《纽约时报》登出新闻，老蒋在台北表示，只要美国支援台湾军事装备，台湾国军可以在6个月内反攻大陆。
不论是陆战队还是空降部队，尽管国民政府在大陆时期已经着手组建，但在国共内战时期，鲜有这两支部队参战记录。而东山岛战役，则是国府首度将这两支部队实际投入战场，和中共解放军对阵。并且，也是迄今为止这两支部队与解放军唯一像样子的正式、正面较量。
在东山岛战役之后，海峡两岸军事冲突不断。在那之后没多久，就发生了一江山战役，以及大陈岛撤退。后来，还有规模比较小的南日岛战役。至于1958年的金门炮战，虽然震惊世界，不过，两边打的是地面炮战，步兵没有见面。
民国50年代之后，国共双方基本上只打海战与空战。在1969年之后，双方就没有引起注意的武装冲突。1975年，中共把历次国共战役中（包括1949年国民党撤离大陆前内战，以及海峡两岸时期）所俘获战俘的最后一批遣送到香港。此后，双方军事上大体平静，一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