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斗智斗勇　的交锋——忆中美外长文莱会晤

美国确实有一些人错误地估计冷战后的国际形势，认为不管美国给中国制造什么苦果，中国都会吞下去。这种观点是短视的，有害的，对美国来说也是危险的（外交官手记）
1995年5月22日，美国政府不顾中国的坚决反对和多次严正交涉，悍然允许李登辉到美国进行所谓“私人访问”。李登辉访美在中国所引起的强烈反应为美方始料不及。中美关系陷入紧张后，美国政府官员多次表示希望安排“高级会晤”，修补中美关系，但没想到美国会选择文莱作为这场会晤的地点。
斗智　择地会谈毫不含糊
6月26日，美国驻文莱使馆临时代办科兰凯威茨打电话给我，说他接到美国国务院指示，询问钱其琛副总理兼外长在出席即将于文莱举行的东盟有关会议期间，是否有兴趣会晤美国国务卿克里斯托弗？我觉得这是一件大事，通过电话联系口说无凭，提出请美国大使馆给中国大使馆发一个照会，或就此事给我写封信，以便我向中国外交部报告。
6月28日，科兰凯威茨代办根据我的要求致函给我。他在来函中确认了日前我们电话中所谈关于克里斯托弗国务卿请求在文莱东盟会议期间会晤钱其琛副总理兼外长之事。来函称，如中国外交部同意，克里斯托弗国务卿希望于8月1日17时至19时之间会晤钱副总理，会晤地点待定，但可能是文莱国际会议中心或是喜来登饭店（美国代表团住地）。
美方在发出信函后，多次询问我馆是否得到关于中美外长会晤的消息。直至7月20日，我馆通知美国使馆，中方同意在文莱东盟会议期间举行中美两国外长会晤，时间为8月1日下午5时至7时，地点在文莱国际会议中心一中性会客室或中方会客室。
此后，美方又提出，因8月1日克里斯托弗国务卿的日程安排很紧，可否采用两国外长共进晚餐形式进行会晤，并询问中方是否可以接受在国际会议中心以外的地点与美方会晤？看来，美方有意把中美外长在两国关系跌入低谷时的一次重要会晤，变成在美国代表团住地以美方作东，中方出席的晚餐形式举行，其用心也是不难看穿的。我方明确复告美方，8月1日晚钱其琛副总理已另有安排。中方仍建议中美两国外长会晤在我们原定的时间、地点举行。如美方时间安排上有困难，时间可顺延半小时或一小时。
经过多次协商，中美双方终于就两国外长会晤日期和地点达成协议。由于此次中美外长会晤是在两国关系面临严重困难的时刻举行的，自然引起世界瞩目。一些本来不打算前往文莱采访东盟会议的外国记者，在得到中美外长会晤的消息后，也临时决定前往采访。
斗勇　原则问题绝不让步
中美外长会晤于8月1日下午6时30分在文莱国际会议中心二楼一间会客室举行。下午5时前，国际会议中心二楼过道就挤得水泄不通，上百名采访东盟外长会议的记者早已等候在那里。
正式会晤前，两国外长共同出席了记者招待会。克里斯托弗说，他7月28日在美国发表的演讲，以很大的篇幅来解释中美关系，显示美国非常重视同中国的关系。他声称美国没有存心孤立、围堵中国，中美双方都有责任维持具有建设性的双边关系。
钱副总理表示，这是他同克里斯托弗国务卿今年的第二次会晤。遗憾的是，这次会晤是在中美关系面临严重困难的时刻进行的。中方希望中美两国之间保持一种正常和良好的关系，这不仅符合中美两国的利益，也有利于世界和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但是中美关系的发展是有原则的，这就是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确定的原则，其核心就是台湾问题。克里斯托弗国务卿7月28日讲话中重申“美国没有，也无意改变一个中国的长期政策”，承诺“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中方当然重视这些声明，但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言必信，行必果”，任何承诺要以实际行动来体现才有价值。中美关系今后向何处发展，取决于美方贯彻三个联合公报的实际行动。
在同记者短暂会见后，两国外长进行了正式会晤。克里斯托弗首先表示，美国把中美关系看作是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认为同一个强大、稳定、繁荣、开放的中国保持建设性的关系符合美国的利益。美国政府过去和今后都反对“两个中国”或“一中一台”的政策，遵守中美“三个联合公报”。美国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并在此前提下，美国同台湾保持非官方的关系。克里斯托弗辩称，美国允许李登辉对美国进行“私人的、非官方”的访问是在“特殊情况下”进行的。美国对今后台湾主要领导人这类访问将采取谨慎和现实的态度。但又说由于存在不测因素，美方不能完全排除今后不会有类似访问的可能性。
钱副总理指出，美国政府允许李登辉访美已造成的恶果是无法否认的。他强调，中国希望与美国发展正常和良好的国家关系，这是一种互有需要和平等互利的国家关系，这种关系不仅对中国重要，对美国也同样重要。但美国确实有一些人错误地估计冷战后的国际形势，认为中国不再重要了，认为不管美国给中国制造什么苦果，中国都会吞下去。这种观点是短视的，有害的，对美国来说也是危险的。
钱副总理还严肃指出，国与国打交道最重要的是信义。要摆脱目前中美关系的困境，美方有必要作出承诺，保证今后不再发生类似李登辉访美这样的情况，并采取不支持和反对台湾企图进入联合国的行动。只有在此基础上，中美双方才有可能谈其他问题。
整个会晤进行了近两小时，最后双方同意两国副外长在9月联大期间再举行会晤。克里斯托弗国务卿还转交了克林顿总统给江泽民主席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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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里巴加湾市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