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洛舍维奇被捕纪实

【法国《世界报》4月3日文章】题：“杀了我们，然后你自杀”（特派记者雷米·乌尔当）　
4月1日凌晨，持续了36小时的包围和谈判差点儿以流血宣告结束。
伊夫科维奇匆忙报信
让我们再看一看那持续36小时的古典式悲剧。人们是从塞尔维亚社会党议会党团负责人布拉尼斯拉夫·伊夫科维奇的口中得知事件开始的。
星期五（3月30日），正当议会讨论预算修正案时，他突然闯入议会宣布说，警方的吉普车和一辆救护车已停在米洛舍维奇别墅前。塞尔维亚社会党的议员们立即离开议会，奔向南斯拉夫和塞尔维亚历代要人生活过的美丽的丘陵地区代迪涅。他们叫了一些党员来加强由老工人和农民（他们每天都在米洛舍维奇别墅前巡逻守护）组成的“人民卫队”。在议会采访的新闻记者闻讯也纷纷赶往事件现场。
实际上，当时警方的突击队只停留在离米洛舍维奇别墅50米的地方。突击队员平静地呆在吉普车里，几乎是在好奇地欣赏着别墅内的骚乱情景。
当天晚上，代迪涅形势平静，而各报编辑部却忙碌非常。政府各部的顾问们含蓄地承认，将很快采取逮捕行动。但来往于米洛舍维奇别墅客厅和别墅大门之间的布拉尼斯拉夫·伊夫科维奇则断然否认这一说法。
特种部队开枪射击
“剧情”不断出现突变。有人散布说，米洛舍维奇已被捕，正在司法部大楼里（人们散布这种说法是为了吸引记者们离开代迪涅）。但不久，米洛舍维奇又出现在别墅的门口，向他的支持者们致意。他从容不迫地对一家广播电台记者说，他刚“同一些同志喝了咖啡，看了电视新闻”。此时，聚集在代迪涅的忠于他的人已增加到约500名，此外，塞尔维亚社会党的一些青年保安人员也来到这里。
美国说一定要逮捕这个令它头痛的人物。南联盟这位前总统的命运越来越让人难以预料。
这时，一个营的防暴警察迈着有节奏的步伐来到了这里，他们同“人民卫队”发生了短时间的徒手打斗。一些人受了伤，但仅仅被打破了鼻子和嘴唇，因为警察得到的命令是：此次行动中出手要“轻一些”。经过一番打斗，“人民卫队”的人被隔开了，通向米洛舍维奇别墅大门的道路畅通了，防暴警察部署到米洛舍维奇别墅的门前。
凌晨3点钟，一辆白色囚车和一些黑色吉普车的突然到来，敲响了一些塞尔维亚人的丧钟。一支戴面具的武装突击队也出现了。特种警察翻过了别墅的栅栏。卡拉尼什科夫冲锋枪齐射的声音划破夜空……
米伦科维奇交出钥匙
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因为警察的进攻失败了。他们翻过栅栏后遭到了密集的拦阻射击，有两人受伤了。于是他们就撤到别墅守门人的小房子里，然后谨慎地分散到院子里的各个角落。
保护米洛舍维奇的有武契尼奇率领的雇佣兵，参加过克罗地亚战争、波黑战争和科索沃战争的准军事部队的士兵和森塔·米伦科维奇将军指挥的一支南斯拉夫军队。
所有这些人此时都受雇于米洛舍维奇的夫人米拉领导的南斯拉夫左翼党。这些人装备精良（在米洛舍维奇投降后，警察搜出了大量足以坚守这个地方的武器弹药）。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受到了军队的支持，尽管南斯拉夫军方没有直接参与这场战斗。
冲锋枪的交叉射击持续了15分钟，然后，代迪涅又恢复了平静。警官和军官们立即举行磋商。米伦科维奇同意支持治安部队的行动并命令他那支部队撤走。但是，士兵们拒绝执行他的命令并表示愿听武契尼奇的指挥。米伦科维奇将军把院子、别墅大门的钥匙交给了准军事部队的指挥官。据内务部长杜尚·米哈伊洛维奇说，当时，米洛舍维奇对警官们大声吼叫，说他“决不活着进监狱”。
科什图尼察开了绿灯
于是，总理佐兰·金吉奇和内务部长杜尚·米哈伊洛维奇决定推迟发动进攻，召开紧急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总统科什图尼察、军队参谋长内博伊沙·帕夫科维奇和政府各部部长。刚从日内瓦回国的科什图尼察总统坚决反对采取“非法的”行动。金吉奇、米哈伊洛维奇和掌握全国实际权力的塞尔维亚共和国政府，事先显然没有告诉过科什图尼察要采取进攻行动。所以，科什图尼察感到很愤怒。
科什图尼察一直不掩饰地表示，他拒绝对米伦科维奇进行“革命审判”。他一直很尊重米洛舍维奇。在米洛舍维奇下台后，他曾同米洛舍维奇会晤过两次。政府向美国的最后通牒屈服（美国要求塞尔维亚在3月31日以前进行彻底变革，否则就要取消1亿美元的经济援助），科什图尼察对此感到十分恼火。军方的态度仍很含糊、暧昧。金吉奇和米哈伊洛维奇表示不满，要求在场的各部部长表态。会议结果表明，领导人们都主张逮捕米洛舍维奇。这时，科什图尼察只好表示“支持多数人的意见”，并表示将以大家的名义向报界发表讲话。
科什图尼察的公开讲话经过仔细推敲，措辞明确。他说：“没有任何人是不可触动的，没有任何人可以置身于法律之上。”这一与他在会议上的态度完全相反的讲话为警察部队逮捕米洛舍维奇的行动开了绿灯。
在总统发表讲话时，站在旁边的金吉奇露出了开心的微笑。他赢得了这一战役，塞尔维亚勉强避免了一场政治危机。在后来发表的一份公报中，这位总理明确指出，军队“公开支持米洛舍维奇的便衣武装和私人卫队”，“有计划地妨碍了”警察的行动。米哈伊洛维奇则进一步指出，“军队服从了”代迪涅的雇佣兵的命令。军队受到了侮辱，科什图尼察总统的地位被削弱了。
米洛舍维奇提三条件
但人们并不主张让突击队立即再次发动进攻。大家都想避免流血。那天在代迪涅，有一千多名塞尔维亚社会党和南斯拉夫左翼党的支持者聚集林阴道上。警察多次出面干预，要这些支持者呆在离别墅500米远的地方，同时也是为了驱赶那些足球啦啦队成员，避免他们同“人民卫队”正面冲突。其间也发生过短暂的冲突，双方使用的是铁棍和石块。第二天的夜幕降临了。
就像在第一个晚上一样，传言四起，塞尔维亚的记者们感到很不安。传言不胫而走，诸如：米拉心脏病发作了；米洛舍维奇试图从铁托在抵抗运动时期挖的一条地道逃走；科什图尼察总统正在亲自谈判让米洛舍维奇投降问题。
谈判是由一位前学生运动领袖、金吉奇的亲信切多米尔·约万诺维奇进行的。谈判时在场的还有前一天宣布紧急消息的议员伊夫科维奇。在别墅的客厅里，有米洛舍维奇、他的夫人米拉，他的女儿玛丽亚和他的保安负责人武契尼奇。当时，人们在那里没有看到米洛舍维奇的儿媳和孙子马尔科。
米拉和玛丽亚显然很冲动。玛丽亚大骂警察。米洛舍维奇本人也很激动。他拿着一支手枪，威胁说要杀死大家，然后自杀。此时，连在附近巡逻的警察也听到了关于进攻不可避免的传言。但最后，米洛舍维奇终于表示同意跟对手走。不过，他向政府的谈判者提出了三个条件：确保进行公正的审判而不进行政治审判；政府承诺此次逮捕不与立即向海牙引渡相联系；在监狱里允许米拉每天探监。
最后的疯狂没有出现
一些年来，大家都知道，玛丽亚的精神像她母亲一样脆弱。此时，她对父亲大声说：“爸爸，不要投降！杀了我们，杀了妈妈和我，然后你自杀！”但她的这种呼喊没有得到回应。
米洛舍维奇的就范显然是由于他不想看到这种米洛舍维奇家族的疯狂（米洛舍维奇童年时曾目睹父母自杀）坚持到底。在他走出门时，玛丽亚发狂地朝着约万诺维奇开了5枪，但没有击中。
4点50分，5辆安装有色玻璃的汽车（3辆轿车，加上分别负责开路和断后的特种警察部队的两辆吉普车）在夜色中驶离米洛舍维奇及其打手们在代迪涅的别墅。
20分钟以后，米洛舍维奇被关进监狱。就这样，13年的战争、流血、流泪就此结束了。
被指控“勾结坏人”和“侵吞资金”的米洛舍维奇将在塞尔维亚对金融犯罪承担责任。然后，有朝一日，如果贝尔格莱德承认国际法庭的规则，他将会被带到海牙国际法庭接受对他的真正罪行（反人类罪行）的审判。
在这36个小时中，米洛舍维奇像在过去13年里领导塞尔维亚一样一直在同对手进行着较量。他好斗，但并不威风；好挑衅，但却懦弱。这与塞尔维亚的政治反对派人士和西方外交官过去所描绘的形象完全相反（他们把他说成一个杰出的“赌徒”和一个可怕的人，有时心中甚至还对他有几分欣赏和钦佩）。作为失败者，米洛舍维奇已经离开了代迪涅，离开了他的王国，离开了他的那艘失去航向的船。
图片：
1、3月31日夜里，米洛舍维奇向聚集在别墅前的支持者们致意。
2、塞尔维亚警察驱赶示威者以便为特种部队开辟通道。
3、科什图尼察的讲话为警察逮捕米洛舍维奇开了绿灯。
4、防暴警察隐蔽在别墅守门人的小房子里。
5、被捕的米洛舍维奇乘警方的车离开别墅。
6、4月1日清晨，一些塞尔维亚人在贝尔格莱德聚集庆祝米洛舍维奇被捕入狱。
7、米洛舍维奇的律师在中央监狱门前回答记者的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