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痕迹（台湾热线）

在台湾驻点采访，每天都是行色匆匆。两岸太多的相似，使人对事物的感应能力有些迟缓。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
一个难得的空闲之夜，记者在朋友的陪同下，来到台北繁华的东区。街市人流熙来攘往，记者只好从闹市中寻找僻静，转入了里街。里街布满了咖啡馆，泡沫红茶坊，大头贴照相屋，还有电子游艺厅……台北之夜只属于年轻人。
台北刺青：让人不解
里街没有了大街上眩目的灯光，各式风格的灯箱兀立于各家门口，告示着自家的经营，柔柔的光线散落在小街上。
一个圆筒形的灯箱吸引了记者的目光，上面只有两个黑体大字——刺青。
刺青就是文身，它让人产生的联想往往与眼前的黑夜联系在一起。在台北，不时可见一些文身的年轻人，配之以染色的头发和怪异的装束，但是，“刺青”成为一个行当，像开理发店似的当街而立，为记者所不敢想见。
记者正犹豫着可否看个究竟时，被陪同的朋友一下拽了进去，他说，“这都是正当营业，有什么不能看的？”
这是一个大约20平方米的店面，隔成了里外两间，外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图案，奇形怪状概无重复；自然界的恐怖、惊悚之物，无一不有，极尽夸张。朋友告诉说，这都是提供客人选择刺青的图案。
转角的里间传来类似电焊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T恤的小伙子正手举一支酷似“焊枪”的家伙全神贯注地作业着。小伙子染着一头金发，穿孔下巴嵌着闪亮的金属环，粗壮的手臂上文着一条色彩斑斓的巨龙。再定睛一看，记者更是吃惊：其作业的对象竟是一位年轻的小姐！这位小姐头低垂90度，袒露着整个肩背，一任小伙子用“焊枪”在其皮肉上比划着，“琢磨”着，“焊花”不见，但“焊声”大作……情景着实骇人。
小伙子半晌抬起了头。记者向他说明了情况，他非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热情地招呼记者坐下。“焊声”渐次转弱，小伙子停下了他的活。记者和他聊了起来。
小伙子洋名叫“JASON”，本姓刘。他告诉记者，他在美国学的刺青技艺，在美国干了5年，听说台湾生意很好，半年前回到了这里，开了这家门面，尚处于起步阶段。目前这一行在台湾竞争激烈，但他对前景很有信心，因为他在美国学的手艺，刺上去后决不褪色；且刺青图案富于创意，花样繁多，这两点对时下的台湾青年颇具吸引力。
为满足青年人的各种要求，除刺青外，他还经营“穿孔”业务，穿鼻、穿耳、穿舌、穿唇、穿腭……不一而足。他的这间店面的全称是“台北刺青、人体穿洞工作室”。小伙子把价目一览表交给记者过目，每一项都价格不菲，从几千元到几万元、十几万元新台币不等，依据刺文的面积、图案的繁简及穿孔的部位定价。
记者问被刺的小姐：“觉得价钱高吗？”
回答：“还好。”
她一开口，记者发现她的舌面上粘着一颗闪亮的滚珠，吓了一跳。她主动告诉记者，在刺青前，她刚刚穿了舌。
“你为什么要刺青、穿孔呢？”
“因为蛮多的年轻人，包括女孩子都这样，挺与众不同的。我觉得活着就要跟别人不一样嘛。”
当记者问及如果刺青出现意外怎么办时，小伙子拿出了他与小姐签订的协议，上面对“刺青”中及“刺青”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及其责任、赔偿等都有明确规定。
从“协议”看要求“受刺”并非毫无风险。
“为什么只是你们之间的协议呢，难道有关方面没有这方面的规定和条文吗？”
回答说没有，出了问题只能私了。
记者还在“协议”上看到，“受刺”者必须年满18岁。未满18岁者须由父母陪同并签字。
记者与小伙子聊天的时候，小姐燃起了一支烟，在稍事歇息后，她还得重新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完成后背的“作业”。
时隔多日，每每想起那晚所见刺青场面，记者还是不免心惊。那些花样繁杂的刺图，永远叫人迷惑不解。
泰雅文面：心生敬仰
在台北驻留一段时间后，记者前往台湾东海岸的花莲采访。在一个叫田贵实的泰雅族同胞创建的“泰雅文面文史工作室”里，记者再一次看见了“刺文”。
同样也是工作室。在这个工作室的墙壁上，挂满了泰雅族老人的文面照片。对泰雅人而言，文面不仅是泰雅族男女的成年礼，还是英雄与荣誉的标志———为族群作出过贡献的泰雅族男女，在刺文上有不同的表现，狩猎、杀敌有功的男子，除额、颌外，还可在胸部刺文，技艺非凡的女子可以在额头加刺纹道。这些不同的标志在照片上都有反映。
田贵实先生还说，泰雅族不仅崇尚英雄和荣誉，更讲究责任。泰雅族男女5岁开始文额，15岁前必须完成所有的文面。原始的文面是很痛苦的，它教育着泰雅族的孩子从小学会隐忍，承受生活的痛苦，担当未来的遭遇和不幸。
就这样，泰雅人一代代从艰苦的环境中生存下来。一张张文面不仅仅标识着族群与血缘，更昭示着精神与信仰。绵延下来，成为文化。
田贵实的工作室所悬照片，是这个文面民族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影像。
那一张张已经消逝或即将消逝的文面，记录的不只是个人的生命故事，更是一个民族生存的历史。记者久久凝望，心生敬仰。
田贵实对记者说，他创建这个工作室的目的并非挽留泰雅族那即将永逝的文面，而是为永记本民族生存史中的伟大精神——责任和荣誉。
在泰雅儿子田贵实那张只有皱纹而无刻纹的脸上，记者看到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图片：
泰雅族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