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革命斗士

【英国《金融时报》3月14日文章】题：脾气暴躁的绿色革命斗士（作者　米赫拉·朗）
诺贝尔奖得主诺曼·博洛格的同事经常开玩笑说，人类有三种语言交流形式：对话、独白，还有博洛格式。
这位86岁高龄的农学家当然有权尽情发表自己的看法。但听他讲话需要保持冷静。他一旦发起脾气，声音就会一下子失去节奏，说话断断续续，就好像唱针在唱片上跳跃。这位被称为绿色革命之父的白发农艺师外表慈祥，不过他狠狠发泄了一生劳作所积攒的怒气。
脾气暴躁
“简直荒谬，”他吼道。他对于有机农业可能是农业未来发展关键的看法不屑一顾。而对于环保主义者对绿色革命的批评，他斥之为“胡说八道”，“纯粹是一堆废话，我这些年已经听够了”。
他的这些斥责针对面很广，尽管尖刻程度不尽相同。一方面，他抱怨“极端分子”已把“基因改良”———自19世纪中叶门德尔进行多品种豌豆实验后，这一直是植物培育专家努力的目标———变成了某种可怕和陌生的东西。
另一方面，他还斥责说，一些生物科技公司热衷于推销转基因作物，从而触发了对于市场集权化和公司过度控制的担忧。“他们处理事务的方法令人震惊，给人的印象是他们比上帝还要无所不能。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差的公共关系，而且使人担忧会产生垄断。我们正为此付出高昂代价”。
他对私营行业的批评可能使一些强烈反对转基因农业的环保组织感到意外。许多环保组织成员认为博洛格的所谓绿色革命消灭了地方作物品种，排斥了长久以来的传统做法，并导致了大企业对农业的介入。
博洛格正是因为在绿色革命中所起的作用而成了这场争论的核心。
获诺贝尔奖
60年代在墨西哥工作期间，他把一种日本矮杆小麦和当地的抗病品种进行杂交，培育出了一种高产新品种。这个小麦新品种在被亚洲和拉美采用、并通过一种新的种植方式获益后，成了新一代抗病作物，收成因此提高了3—4倍，使一些原本依赖粮食进口的国家实现了自给。博洛格因这项成就获得了1970年诺贝尔和平奖。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诺贝尔奖评定委员会那样赞赏博洛格的成就。当今的一些发展团体称，绿色革命所提倡的集约农业方法污染了河流，毁坏了野生生物。而单一作物种植更威胁着生物多样性。虽然这一方法使成千上万人免于饥饿，但人们的饮食质量却越来越差，因为人们放弃了传统的维生素和矿物质来源：种植在菜园田间的水果和蔬菜。
博洛格承认存在这些问题，但他说，批评者们夸大了绿色革命本来要实现的目标。农业专家的责任是使作物增产，设法提高土壤肥力，而他们现在却因政策制定者的失误而备受指责。“绿色革命的出发点是正确的，但并不意味着它能解决全世界的营养缺乏问题，我从没这样大胆想过。”他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说，“从来没有”。
引起批评
他的怒气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最近进行的也是他最珍视的优质蛋白质玉米培育计划又引起了批评。优质蛋白质玉米含有最重要的氨基酸，营养学家认为，它可使儿童断奶后因喂食缺乏蛋白质的玉米粥而营养不良导致死亡的数量大大减少。
作为?川非洲协会（日本资助的开发机构）主席，博洛格在确保优质蛋白质玉米研究持续到实现商业化种植的阶段发挥了关键作用。今年他到过的地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这样频繁活动是为了在有生之年给优质蛋白质玉米找到一个合适的立足点。他说：“优质蛋白质玉米就像一个有着巨大基因潜力的孩子。如果不能得到应有的营养和照顾，它就无法成长。”
持批评态度的人士认为，这项玉米改良工程又企图全面对付一个要靠教育解决的问题，难怪博洛格被惹得不耐烦了。“有人会说‘为什么不给这些人吃肉，吃鸡蛋或者牛奶？’，这反映出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的优越感。在第三世界的人民看来，这些东西就像劳斯莱斯轿车对于英国人一样，都是奢侈品。”
不忘过去
博洛格本人对饥饿的理解有家史根源。博洛格的挪威祖先是在19世纪40年代，即土豆饥荒时期移民来美国的。他在艾奥瓦州长大，他的父母在那里以种植燕麦、红花草和养牛为生，他则在只有一间房屋的乡村学校读书。他从没有忘记大萧条时期所看到的人们排队领救济汤的饥饿情景。
“我认为许多美国人已经忘记了那时的景象，但是我却始终无法忘记，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才把一生的时间都花在了第三世界。”
正如这些经历可以解释他一生所着迷的事业一样，他认为当今对于生物技术的强烈反对源于太平盛世的富足景象，对“传统”农业的理解使这一代人已经脱离了农业耕作的现实。
“这一点在我儿子的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曾经跟着我到处走，但最终从事了另外一行。现在，他在电视上看到一项反科学的工程就会问：‘爸爸，这是怎么回事？’他跟土地已经疏远了。如今美国只有2%的人口靠种地为生。在西欧只有8%。”
寻找高产新方法
在博洛格看来，一旦人类面临着严重的食物供应问题，不论是通过有机农业还是生物技术途径解决这个问题，都无法阻挡。由于农业产量在绿色革命时期迅速提高，如今已表现出难以继续提高产量的迹象。但是要养活到2025年预计将达80亿的人口，需要使现在每年50亿吨的粮食产量增加将近一倍。因此，必须找到提高产量的新方法，否则就需要把千百万公顷森林开垦为耕地。
博洛格原来以为人们对基因改良作物的抵制只是暂时的；但他现在认识到自己低估了这种反对态度对农业研究机构获得的研究经费逐渐减少所起的作用。不过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度看来已忘记了土豆饥荒的西方世界会发现绿色食物的好处。他略带嘲讽地说：“只要连续两三年农业歉收，他们就会很快认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