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不会陷入日式泥沼

迈克尔·波特指出，日本的经济改革一直没有切中要害；日本与美国的处境几乎没有可比性；美国经济处于自我调整之中，需要政府的政策支持
【美国《华尔街日报》3月21日文章】题：日本：出了什么问题（作者　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迈克尔·波特）
由于经济又一次未能重振雄风，一种悲观情绪笼罩着日本。该国目前通货紧缩，在发达国家中公债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最大，再加上美国经济增长疲软而无力吸收日本的出口商品，日本自由活动的余地缩小了。
日本哪里出了问题？过去数年的改革为什么没有成功？这些问题的答案对于预测日本的前景、检验将日本与美国所作的类比、评估日本经济进一步停滞对于美国经济的影响都至关重要。
日本模式一直存在缺陷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们普遍接受了一种对日本战后经济繁荣的解释。解释分为两个方面：一是政府通过一系列机制在经济政策中发挥积极作用；二是所谓的日本式管理系统，其特点是通过灵活多变的生产方式和缩短商品推向市场的时间来不断降低成本并提高商品质量。
目前的状况是，日本政府的积极参与政策带来的失败远远多于成功。在大部分给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日本产品成功出口的例子中，如汽车、机器人技术、照相机和电子游戏，政府仅仅起了很小的作用。恰恰是对那些缺乏竞争力的行业——如化学制品、飞机、软件和金融服务——政府进行了全面的干预和保护。
政府的干预和保护不仅导致日本消费者的生活费用极高，而且使日本公司的经营成本上升。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为了逃避高成本，日本企业纷纷把业务转移到国外。如果放手任其发展的话，日本企业可以经营得很好。问题在于，政府控制了整个系统。
从企业方面看，日本企业的风格是在总体质量上开展竞争、不断提高自身水平———即与对手干同样的事，但力争比对手做得更好，这使许多企业在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获得了成功。但即使在鼎盛时期，日本公司的盈利率比其西方竞争对手也要差很多。公司管理不严，几乎没有来自股东的压力，导致了仿制、产品泛滥和普遍的经营多样化。从80年代中期到80年代末期，西方公司开始借鉴日本的做法，消除它们之间的生产率差距，随后利用日本在白领生产率和信息技术方面的弱点，迅速超过日本。由于没有明确的应对策略，日本公司被拖入了一场一方获利另一方必然受损的竞争。
改革为什么失败了呢？简而言之就是，这几乎称不上改革，多半没有切中要害。东京做出的反应主要是大规模的政府开支——目的在于扩大国内需求、使企业脱困，开支高达1.1万亿多美元。结构重组微乎其微，因此竞争受压制、调控不力、企业管理能力弱和经营成本高等问题依然存在。再加上消费税、资本收益税和财产转让税的提高，日本经济停滞不前。公司已着手开展结构重组，但为了维持就业率，大部分工作缩手缩脚。日本公司的投资继续流向海外。
美国经济能够自我调整
日本与美国所面临的处境几乎没有可比性。只要稍稍看一下历史就会有所启发：日本经济泡沫的破灭凸现了其体制上的根本缺陷，而国家未能就此做出反应。美国也面临严峻的挑战，但其体制健全且调整迅速。
美国在20世纪80年代末处境困难。这时自我矫正的机制启动了——通过竞争和金融市场的压力来促使企业迅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1990年7月，美国进入了经济衰退期，但1991年4月经济又再次回升。政府并未过多干涉，而是把政策重点放在了帮助企业进行结构重组和使制度合理化上。与之形成对比的是，日本一直拖延甚至避讳改革，调整缓慢而艰难。
今天美国多数领域的情况都没有上次经济衰退时那么棘手。股市泡沫过多、网络公司面临困境和能源价格过高都只是短期问题，美国经济的竞争力仍然强劲。经济繁荣的原动力——生产率的提高依然很快。美国在信息技术、医疗保健、金融服务和创造知识等领域仍然处于领先地位，而上述领域将是未来多年内经济发展的推动力。在本次经济衰退过程中，由于几乎没有新力量加入就业大军，因此失业率也不太可能像过去的经济衰退期那样上升。人口变化将使得用于投资的储蓄量继续增加。况且目前也没有新的可与美国一争高下的国家。
对信息技术投资的减少是必然的，因为近年来一直在迅猛增长。因特网将继续存在，对如何运用它人们已经有了一种新的健康而成熟的心态。股市比较现实的定价将使企业能够做出比较准确的决策。
最后，美国再一次处于自我调整中，企业纷纷破产、重组、合并和收购，所有这些活动都在重塑经济面貌。如果政府能够采取健全的货币政策、降低边际税率和继续使监管制度合理化等措施来支持这一调整，我们就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经济将会重新恢复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