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磅炸弹”接踵而至　埃斯特拉达腹背受敌

“重磅炸弹”接踵而至　埃斯特拉达腹背受敌 菲律宾世纪弹劾再掀高潮 本报驻马尼拉记者　杨忠毅　陈占杰
2001年1月11日，菲律宾参议院弹劾法庭异常拥挤，对总统埃斯特拉达的弹劾审判正在紧张进行。当菲律宾前财长埃德加多·埃斯皮里图作为证人步入法庭时，场内鸦雀无声。当着最高法院首席法官伊拉里奥·戴维、21名参议员和众多旁听者的面，埃斯皮里图抖出又一“丑闻”：埃斯特拉达曾经通过不正当的股票交易赚过一大笔钱。埃斯皮里图的指证，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将这场世纪弹劾推入高潮。密友“大义灭亲”
埃斯皮里图在1998年的大选中曾是埃斯特拉达的坚定追随者，并在埃氏入主总统府后出任菲律宾财政部长，后来因与总统意见不合挂冠而去。他在参议院11日审理关于埃斯特拉达“违背公众信任”的罪名时，描绘了1999年6月总统与他谈话的情景：“出于对好世界资源公司股价飞升的兴奋，埃斯特拉达曾经脱口而出：‘埃德（埃斯皮里图的昵称），我已经从好世界资源公司股票中赚了很多钱。’”
2000年1月辞职的埃斯皮里图说，他从他和总统共同的朋友、好世界资源公司创办人陈丹地口中得知，埃斯特拉达是陈氏在好世界资源公司中的“秘密合伙人”。陈丹地上个月因为涉嫌操纵该公司股价和从事股票内线交易而遭到菲律宾司法部起诉。
除此之外，在12日的证词中，埃斯皮里图还指控埃斯特拉达包庇走私分子，并在总统府设宴款待他们。埃斯皮里图说，财政部曾经逮捕了一名涉嫌走私大量食糖、大米和化肥的人，但总统随后就撤销了财政部的经济与情报调查局——“因为被捕者与政府有密切关系”。
在作出上述对总统极为不利的证词之后，埃斯皮里图于1月13日和妻子一起离开菲律宾前往美国。此前他多次表示，他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总统府方面全盘否认埃斯皮里图的证词，并说埃斯皮里图匆匆离境说明他作了伪证。亲信部下杀出回马枪
根据众议院去年11月13日向参议院提交的弹劾条款，埃斯特拉达被指控的罪名包括4项：受贿、贪污腐败、违背公众信任以及违反宪法。而这一系列指控的导火索，是菲律宾南伊罗戈省省长路易斯·辛森去年10月对总统的指控。
南伊罗戈省省长路易斯·辛森曾经是埃斯特拉达总统的密友，后来由于利益纠葛与总统反目成仇。辛森在2000年10月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指出，1998年11月至2000年8月，埃斯特拉达从全国的“花档”（一种盛行于菲律宾的非法数字赌博游戏）经营者手中收取了约合800万美元的贿赂，并从南伊罗戈省的烟草税中抽取了200多万美元的回扣。
辛森的指控在菲律宾政坛和社会上产生巨大反响。以现任副总统、反对党人民力量党领导人格洛丽亚·马卡帕加尔—阿罗约为首的反对派迅速组成了反对派联盟，要求埃斯特拉达辞职；在首都马尼拉和其他一些大城市，要求总统下台的集会和抗议活动也接连不断。在政府内部，贸工部长等多名阁员相继辞职，参众两院议长和一批议员也先后宣布退出埃斯特拉达领导的群众战斗党。
辛森发出指控后不久，参议院特别委员会开始就辛森的指控展开调查，众议院则酝酿提出弹劾案，菲律宾政坛出现了山雨欲来之势。　
12月7日，22名参议员和菲律宾最高法院法官伊拉里奥·戴维组成弹劾法庭，开始审理对埃斯特拉达总统的弹劾案。根据菲律宾法律，只要三分之二的参议员认为总统有罪，埃斯特拉达就必须鞠躬下台。年轻女秘书“充满恐惧”
由于路易斯·辛森最早揭发埃斯特拉达总统从事不法行为，因此他在参议院的作证也就备受重视。去年12月13日，辛森在作证时将一张500万比索（约合10万美元）的支票呈交给参议院弹劾法庭，并声称这张支票将可以证明埃斯特拉达曾经从非法赌博经营者手中收取报酬。
辛森说，从1998年11月到2000年8月的22个月时间内，他征收了数百万美元的赌款，每个月他都以现金或支票把其中的一部分交给埃斯特拉达，而且总统的两个儿子也收到了报酬。他说，他每次交钱给总统的详情都记在一本帐簿中。这本帐簿他已经交给参议院。
辛森指出，由于埃斯特拉达曾经是一名电影明星，因此帐簿中总统的代号是他1961年主演的一个角色的名字亚松·沙朗牙。
今年1月3日，辛森在参议院接受辩护律师门多萨的盘问时再次指出，他从1998年11月至2000年8月共向埃斯特拉达总统送交了1·903亿比索（约合380·6万美元）的现金。此外，他还在一个银行帐户存入了2亿比索（约合400万美元），这些钱后来转交给了埃斯特拉达总统的律师爱德华·塞拉皮奥。塞拉皮奥同时也是“埃斯特拉达穆斯林青年基金会”的秘书。埃斯特拉达去年曾经承认该基金会确实收到了这笔钱。
关于1·3亿比索（约合260万美元）的烟草税回扣一事，辛森说这笔钱在1998年8月31日送到了总统在大马尼拉圣胡安市青山区的住宅。不过辛森承认他没有亲眼看到这笔钱被送到总统家。
辛森的一名女秘书埃玛·林在参议院的证词也从另一个方面指证埃斯特拉达总统接受赌博贿赂。她在参议院作证时说，1999年的某一天，她在辛森的指示下将500万比索的现款装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准备交给总统。她说，当天她和辛森的司机、保镖和助手一共4个人先前往总统在青山区的住宅，但在那里没有找到总统的秘书，随后辛森便通过手机指示他们前往总统府，并且交代不要给总统府警卫看袋子里的东西。
埃玛说，总统府的人确实没有检查她所带的袋子并让她进入了总统的办公室内，在那里她见到了总统。“我见到了总统，但他在和别人谈话。马洛·弗洛伦多（总统秘书）看到我就向我走过来。我将袋子交给马洛，”埃玛说，“总统看到了我。”埃玛进一步指出，秘书马洛将装有500万比索的袋子放在一个办公桌旁边。
埃玛说，埃斯特拉达总统的秘书将袋子放下后，给辛森打了一个电话，证实东西已经收到，随后她就离开了总统府。“我走出总统府并坐了辛森省长的车。当时我充满恐惧，”她说。银行抖出埃氏秘密帐户
如果说辛森和埃玛·林的作证是意料之中的话，那么一位高级银行职员的爆炸性证词几乎使身经百战的总统辩护律师们措手不及。
去年12月22日，建南菲商国际银行资深副总裁克拉里萨·奥坎波在弹劾法庭作证时说，埃斯特拉达拥有一个存有5亿比索（约合1000万美元）的秘密信托帐户，并且屡次在这个帐户上签署一个假名。这个数字是埃斯特拉达总统1999年所申报资产的14倍。埃斯特拉达1999年申报的净资产额为3500万比索（约合70万美元）。根据菲律宾法律，所有
政府官员必须如实申报自己的财产，否则便属违法。
奥坎波回忆说，她去年2月4日前往总统府，让埃斯特拉达总统签署有关他存放在该银行的一项5亿比索投资的文件。她说，埃斯特拉达在其信托帐户的签名卡上签下“何塞·贝拉尔德”这个名字，当时她和总统的距离只有1英尺（约合30厘米）。她说，当时在场的还有建南菲商国际银行的律师曼努埃尔·库拉托和前总统办公厅主任阿波迪西奥·拉奎安。
检控官乔克尔·阿罗约说，奥坎波的证词是“埃斯特拉达总统贪污受贿的结论性证据”，因为涉及的款项已经远远超过埃斯特拉达总统申报的净资产总值。众议院检控小组一直试图证明埃斯特拉达拥有一个秘密银行帐户，用来隐藏他的财产，包括从非法赌博业者那里收取的贿赂。
埃斯特拉达总统对奥坎波的证词不予置评，称他不知道奥坎波所说的事，并表示他的律师会回答有关问题。
元旦过后，奥坎波在1月2日的作证中再次爆出新内幕。她说，辩方律师在审讯期间曾企图掩盖埃斯特拉达拥有匿名帐户的事实。奥坎波说，去年12月23日，门多萨企图将“何塞·贝拉尔德”的帐户转移到埃斯特拉达的好友蔡荣言名下，蔡荣言在门多萨的办公室签下有关文件，在场的还有当时的建南菲商国际银行董事长吴宇宙。不过，奥坎波指出，由于埃斯特拉达本人并没有签署授权书，转让帐户的手续最后没有完成。混乱笼罩菲政坛
参议院弹劾法庭并不是菲律宾各派政治势力较量的唯一场所。辛森将受贿事件曝光之后，埃斯特拉达总统积极化解危机，以求渡过难关；反对派则频频发动攻势，力图一举将埃斯特拉达掀下总统宝座。
在辛森将受贿丑闻曝光后不久，正在国外访问的阿罗约副总统便在去年10月12日宣布辞去她兼任的社会福利部长一职，以便划清和埃斯特拉达的界限。回国后，阿罗约立即和前总统阿基诺夫人和拉莫斯等反对派领导人商议进一步行动的对策。此外，一些商业团体和激进组织也举行集会和示威，要求埃斯特拉达下台。
去年10月28日，阿罗约与另外两个反对党的领导人宣布正式组成联合反对阵线，随后又筹组“影子内阁”，并拟定埃斯特拉达下台后接掌政权头100天的施政措施。根据菲律宾宪法，如果埃斯特拉达辞职或被弹劾下台，副总统将继任总统。
教会方面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去年11月4日，马尼拉大主教海棉·辛在首都马尼拉发起集会，要求埃斯特拉达下台，参加人数超过5万。海棉·辛当年在阿基诺夫人领导“人民力量”起义推翻马科斯政权中起过重要作用，在菲律宾极具影响力。这是政治危机爆发以来声势最为浩大的一次倒埃集会。由于菲律宾80%以上的民众笃信天主教，因此天主教会的态度是每一个领导人必须认真考虑的问题。
除了反对派的攻击之外，埃斯特拉达还面临自己阵营内部的压力。去年11月初，贸工部长罗哈斯和多名政府高级经济顾问相继辞职，政府的经济管理团队面临瓦解。同时，参众两院议长和一批议员也先后宣布退出埃斯特拉达领导的群众战斗党，使埃斯特拉达失去了在参众两院的稳定多数，处境险恶。
面对执政2年多来最为严重的政治危机，埃斯特拉达坚决否认对他的指控，拒绝辞职，并指责反对党散布谣言、制造混乱，阴谋推翻现政权。同时，埃斯特拉达也不时到全国各地巡访，争取民众的支持。他还不断呼吁各界尊重宪法，并表示在适当的时候将就对他的指控一一作出回答。
为了稳定国内政治经济形势，埃斯特拉达也曾多次寻求反对派的合作，并提出要阿罗约副总统管理经济等建议。但反对派坚持要求总统引咎辞职，认为这是国家摆脱政治、经济困境的唯一办法。两派政治势力僵持不下。
去年12月30日，马尼拉发生5起连环爆炸事件，造成18人死亡，102人受伤，局势更加紧张。爆炸也使朝野对立更加尖锐，不同派系人士互相指责对方是爆炸事件主谋，反对派人士甚至指责这是政府企图实施戒严的手段。
政局的动荡给菲律宾经济造成了极为不利的影响。菲律宾比索连创历史新低，中央提高利率等措施都无济于事，菲律宾股市也成为世界上表现最差的股市之一。在动荡的政治和经济形势下，国际信用等级评定机构标准—蒲耳氏和穆迪氏均将菲律宾的展望等级由稳定降为负。
目前参议院的审判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菲律宾参议长皮门特尔1月8日表示，参议院将最晚在2月12日对总统弹劾案举行投票，以决定埃斯特拉达能否继续担任总统。他强调，只要有8名参议员认为埃斯特拉达无罪，埃斯特拉达就将免于被弹劾。
菲律宾新任执行部长安加拉14日表示，他相信务实的菲律宾商业界能够接受弹劾审判的结果，而军队、警察和司法界也将接受参议员们的判决。不过，多个激进组织表示，如果埃斯特拉达被判无罪，他们将发动大规模的抗议活动。看来，不管弹劾审判的结果如何，菲律宾的政局都将继续动荡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