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沸扬扬30天
无论对台湾当局领导人陈水扁还是对国民党主席连战来说,2000年10月27日都是一个没齿难忘的日子。"核四"停建"阿扁玩大了!"
场景一:时间:10月27日上午10时。地点:台北"总统府"。
在电视台全程现场直播下,备受关注的"扁连会"隆重登场。陈水扁的欢迎词显得热情洋溢,说"兄弟同心,其力断金",相信"朝野"一定可以和解与合作。会谈持续了2个小时。会谈中,连战态度坦率,就"核四"停续、两岸关系、扫除黑金和财经等议题诚恳建言。陈水扁听后表示,对是否废除"核四"要再加研究,他尊重连战的续建意见。
场景二:时间:同日中午12时30分,"扁连会"后半小时。地点:"行政院"记者会。
同样是现场直播,"行政院长"张俊雄宣布停建"核四"。
两幅场景在时间安排上如此紧凑,台湾舆论顿时哗然,普遍认为这是公然打了连战和国民党一记耳光,是对连战的羞辱。本来,大家都知道当局废"核四"的立场,对陈水扁的善变,5个月里大家也多有领教,对他今天这样讲,明天那样讲,也都见怪不怪。但谁都没有料到,陈水扁居然会采用这种戏剧性的手法宣布"核四"停建。
事情起因于10月24日。据说那天当局接获消息,说国民党要在30日那一天强度关山,在"立法院"通过"国家能源发展条例",阻止当局停建"核四"。陈水扁火速召集核心幕僚开会商讨对策。由于认定消息"绝对可靠",决定先下手为强,于27日中午股市收盘后宣布废"核四"。
不料就在第二天,传来连战同意于27日举行"扁连会"的消息,当局这才发现事情不太妙。唯一的选择就是换个时间宣布"核四"停建,可是东挪西挪,就是凑不出一个适当的时间。陈水扁决定索性快刀斩乱麻,一切照旧!后来事情的发展正如幕僚们所担心的:陈水扁一脚踩中了自己埋的地雷!
"在野党"果然被激怒了。连战痛斥陈水扁"粗鲁、无礼、幼稚",是以"玩家"的心态处理政务。他还以罕见的坚定语气表示,有成百上千的民众,用书信、传真、电话、电子邮件表达他们的意见,要求国民党解决当前岛内的乱源,纾解民众的困境,"国民党觉得,这个责任实在非常重大"。
人们从这番话里听出了"揭竿而起"的味道。"在野"人士为之精神一振,国民党人更是群情激奋。一时间,"立法院"内炮声隆隆,硝烟弥漫,罢免、"倒阁"、弹劾,各种方案纷纷搬上台面,"朝野"双方短兵相接,一场空前的政治斗争正式拉开帷幕。
被激怒的不仅是"在野党",还有前民进党主席施明德。在"核四"引爆前一周,陈水扁曾希望能借助他在"立法院"的影响居中斡旋,让"在野党"把"核四"议题暂放一边,先让"总预算案"过关。与陈水扁素有积怨的施明德虽百般不愿意,也还是以大局为重答应帮阿扁一次。在那以后,施明德全力奔走于三个"在野党"之间。四五天后,"立法院"传来消息,"在野党"同意有限地让一步。不料26日,施明德得知张俊雄第二天将有所动作,一气之下立即撒手不管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无论是"亲扁的"还是"不亲扁的",大家都看明白了:这一回阿扁可是玩大了!初次交手"在野联盟"先下一城
最先提出"倒阁"的是亲民党"立委",他们认为停建"核四"问题出在行政部门,应该对"行政院长"提出"不信任案"。而国民党一来认为幕后决策的陈水扁才是一切乱源的根本,二来担心"倒阁"导致"立法院"解散,提前改选对国民党不利,因此主张直捣黄龙,罢免陈水扁。新党则对两种方案都乐观其成,表示将积极配合。
关键时刻,亲民党主席宋楚瑜提出,为稳定政局,"在野党"应该主动合作。连战接受了这个建议,并于30日下午闪电般地先后拜会了宋楚瑜和新党总召集人郝龙斌。据台湾媒体报道,会见气氛友好、热烈,"场面感人",三党领导人彼此以老朋友相待,都表示应该把手紧紧握在一起,力挽狂澜。
与此同时,由国民党"立委"丁守中草拟的对陈水扁与吕秀莲的"罢免案"也顺利进入连署阶段。根据台湾有关规定,"立法院"现有220名"立委"的1/4即55人连署,并经2/3"立委"即147票同意,"罢免案"即可通过,最后由全体选民表决。目前"在野立委"只有141人,因此无党籍联盟和其他无党派的12名"立委"就成了被游说的对象。为了防止跑票,"在野"阵营决定以记名投票方式表决,国民党甚至不惜动用党纪严惩临阵脱逃者。
这边厢三党紧锣密鼓推动罢免,那边厢当局打起精神仓促迎战。上有陈水扁邀集"行政"、"监察"、"司法"、"考试"、"立法"五院院长座谈(但"立法院长"王金平故意缺席),下有"府"、"院"、党秘书长、"总统"幕僚等密集会商,其间穿插着陈水扁与民进党主席谢长廷的关门密谈,甚至还传出陈水扁欲拜会李登辉遭"婉拒"的消息。那几天"在野党"气势很盛,台湾当局和民进党则有些慌乱。
30日一早,"总统府"副秘书长陈哲男擅自作主替陈水扁解套,说如果"立法院"能在法律框架内提出续建"核四","总统"会尊重,但到了晚上陈水扁就亲自出来澄清没有这么一回事;更荒唐的是,陈水扁居然说"行政院"选择的宣布废"核四"的时间他不知道。一些亲民进党的工商界人士则主张,陈水扁趁早让步求和。
11月5日,陈水扁"求和"了。他在电视讲话中表示,他会反躬自省,承担完全的责任,并公开向连战及全体民众道歉。电视上的陈水扁,拱手、鞠躬,表情似乎痛切。但在对待"核四"的立场等实质问题上,他没有做出任何让步。拉长战线国民党且战且走
"罢免案"在"立法院"如箭在弦上,民间拥核与反核、挺扁与倒扁的对立也愈演愈烈。抗议、骚扰与献花、慰问轮流上演,街头冲突一触即发。
由于民进党道歉的动作做得十足,民调显示民众的同情开始转向陈水扁。这在心理上对"在野联盟"构成了一定的压力。此时又传来消息说,那个被称作"李前总统登辉先生"的人不支持"罢免案"。国民党内隐约出现了"鸽派"与"鹰派"之分,李系人马放出了一些认为"罢免案"不妥的言论,有的明白提出要"再给陈水扁一次机会"。
11月7日中午,"立法院院长"王金平敲下议事槌,在"在野联盟"的推动下,"立法院职权行使法第四十四条之一修正案"三读通过,"罢免正副总统案"在"立法院"采取记名投票有了法源依据。这对蓄势待发的"罢免案"看似起到了临门一脚的作用,但实际上,"罢免案"的推动还有着其他的不确定性。
本来,"在野联盟"是可以一鼓作气将"罢免案"推行下去的,但由于恰好发生了台风灾害和新航空难,特别是由于要争取到147名"立委"的连署,使连署和投票表决都能达到2/3的多数并非易事,再加上联盟内不断出现"杂音",事件就出现了拉长战线、且战且走的架势。
事后有消息说,对于提出"罢免案"的时机,"在野联盟"已经多次"沙盘推演",认为明年春节前后,台湾的经济形势会更加恶化,届时将是全民投票拉陈水扁下台的最好时机。而从"罢免案"通过"立法院"门槛到全民投票还有60天的时间,因此提出"罢免案"的时机需要仔细拿捏。有"在野立委"担心,从现在起到全民投票的这段时间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变故,出膛的子弹飞到那时怕是会凉掉了。
11日上午,筹划已久的"在野"三党圆桌高峰会正式登场,会后发表的共同声明历数陈水扁上台后造成的十大政经乱象,提出"护宪救台湾"六大主张,并明确表示"全力支持……对总统、副总统罢免案的共同作为"。就这样,李登辉用12年时间把国民党一分为三,而陈水扁一个废"核四"记者会就在一定程度上把这三方又整合起来了。
到此时为止,外界对"连宋合"已有诸多评说,最有代表性的是说宋楚瑜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着收渔人之利。因此,在公开场合,宋楚瑜表现得相当低调,一再表明心迹"成功不必在我",以图打消国民党人的顾虑。但他在一些谈话中也确实没有把对话的门封死。对于三党联合的前景,他也明确表示和解不是"合并",各党在理念与政策上仍会有自己的坚持。因此,一些谙熟台湾政治运作的人认为,今后台湾形势的发展,宋楚瑜的因素也很关键。
为了使"罢免案"在"立法院"破局,民进党方面施出了浑身解数。在"立法院"内,对峙双方表面上剑拔弩张,暗地里互表善意的行动却屡见不鲜。场面固然热闹,无奈效果不彰,原因是许多国民党本土派"立委"都有心连任,一旦因反罢免遭国民党开除,就只能作民进党的降将,但民进党规定,入党不满两年不能被提名参选,而如果国民党拿出资源协助他们参选则顺理成章。难怪有的民进党"立委"无奈地说,他所接触到的每个国民党"立委"开口都是谈利益,可他怎么敢开支票给人家?
在这场政治攻防战中,最受瞩目的是国民党主席连战,他的意志直接决定着国民党的行动,也决定着"在野联盟"的聚散与"罢免案"的成败。台湾舆论普遍认为,无论"罢免案"能否成功,连战都将率领国民党实现"去李登辉化",这对台湾的政治生态将具有重要意义。
而李登辉在事件发展过程中的若隐若现也颇值得玩味。据国民党"立委"转述,李登辉相当"在意"由他主导修订、攸关其历史定位的所谓"双首长制",在罢免之声雀起之初就两度向陈水扁传达了"回到宪法来解决"的信息。不料陈水扁拒不让步,李登辉大为光火:"总统没有人这样当!"体制使然李登辉制造的畸形儿
台湾岛内这场乱哄哄的政治斗争延续到今天,可以说是险象环生。最近又炒出"台湾版莱温斯基"的"政治八卦"和吕秀莲是幕后黑手的爆炸性新闻,政坛更显混乱。人们不禁要问:这一切的根源究竟在哪里?
权威分析家认为,症结就在于李登辉主导的6次"修宪",已经使所谓的"双首长制"成了地地道道的畸形儿。陈水扁作为最高领导人没有保持超然于党争的地位,反而成为矛盾的焦点,刷油漆将自己刷到了墙角。
目前"朝野"双方都已感到,一旦后退将万劫不复,但贸然前行又恐局面失控,结果这场空前的政治豪赌呈现出胶着状态:陈水扁表面上保持低调,但毫无作出实质性让步之意;"在野联盟"保持压力,罢免案暂时"引而不发"。
台湾民众目前密切关注着形势的发展。无论结局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台湾政局将继续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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