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级品”炼钢工

第8版()
专栏：

“一级品”炼钢工
石云
石景山钢铁公司试验厂厂长办公室里温暖如春，窗台上三盆碧绿的芹菜映着窗外冲天的钢火红光显得特别惹眼，屋里却静悄悄地没有人影。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厂党委刘副书记跑进来拿什么东西，我们赶紧拉住他。这位原是本公司炼铁工人出身的书记十分直率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正开党委会，正发言呢，另外抽时间谈怎么样？……要不你们先到转炉车间去看看。”
刘副书记抓紧和我们同路走的间歇功夫，终于点滴地满足了我们所要了解的情况。
“你们想要打听马小六和他的小组吗？”他沉吟了一下，说：“这个青年小组干劲确实很足，一直是上游是标兵，厂的领导正派干部大力帮助他们呢。”停了停，他眼神里忽然放出异彩说：“大伙称马小六是咱们厂里的一级品炼钢工！年初出席过北京市群英会。确实是好样的！他一贯听党的话，肯钻研，不怕困难，所以成长很快。他又肯帮助人，当了炼钢工了，还做一助手二助手的工作，手脚不停，总把最热最累的活留给自己。刚进厂，把材料投进转炉投不准，下班就到空场上铲石子练习，现在又准又快，……”
我们告别刘副书记，来到转炉车间。轰隆隆，叮叮当，头顶上天车来往，炉膛里烈火滚滚，奔腾喧嚣，好不热闹。特别是当那转炉被摇动的时候，冒出团团红焰，吐出条条火蛇，一刹那喷出朵朵钢花，直射到一丈多高才四散落下来，就像节日天安门上空放的焰火一样，灿烂缤纷，非常好看。可是工人们穿着一式的劳动保护装，戴着一式的柳条帽、有色玻璃镜、口罩、手套，全都矫健壮实，生龙活虎一般，在炉前炉后紧张地操作着，看不出谁是马小六。恰巧这当儿有个转炉要出钢了，头里一位工人一面指挥天车，叫吊过钢包来盛钢水；一面和另外两个工人操起铁锹就把炉旁的材料集中到了炉前。通红的钢水浓得像浆汁，从炉口流出来，灌进了钢包。那工人又赶紧把材料铲起来，和那二人轮番着一锹锹投向炉膛。他的身手是那么矫捷，投得是那么准确、迅速。我们心想：虽然还没遇到马小六，但是已经一睹炼钢英雄们的丰彩了。
下班以后，我们赶到单身工人的集体宿舍，一眼就找到了马小六。他的照片至今挂在厂门口红榜上，报纸上也登过，所以寻觅他不费难。此刻他刚刚洗过澡，正坐在床上同他小组的伙伴们聊天呢。小伙子们并不像我们想像中那么高大魁梧，都不过中等身材，但都容光焕发，精力充沛，像一头头小老虎一般。最小的李云臣，才十八岁，一脸孩子气，是个共青团员。最大的就数马小六，也才二十三岁，生动活泼而又沉着持重、敦厚朴实，已是一个光荣的共产党员了。他们的经历也都相仿，1958年才从学校或农村里被分配出来支援钢铁工业，在党的培养下，仅仅两年功夫，一个个都成了熟练的优秀的炼钢工人了。现在回忆起来，马小六很兴奋，又觉得好笑，说：“刚到车间时又高兴又害怕，要成为祖国钢铁战线的一名战士了，打心眼里高兴。可是只要一摇转炉，往后就逃，生怕钢花落到身上来，心想钢还没炼成，就先烫着了，多不合算。几次一来，自己不好意思了，人家怎不怕，就我是胆小鬼吗？问倪师傅怎么办，倪师傅说：大胆干吧，烫不着。时间久了我也明白了：你越怕烫越烫着你，你越不怕烫就越烫不着你，钢会教训胆小鬼呢！”他看了大伙一眼，一字一板地说道：“炼钢又炼人，这话千真万确。”小伙子们七嘴八舌，议论开了，差不多都有同感。有的说：“每炉钢又出钢又出渣，钢多渣少，人也这样，炼成了是钢，炼不成是渣。”有的说：“还得要优质高产，钢还有好钢坏钢呢。”谈到这些，小伙子们兴趣真浓，一个个都表示要把自己炼成最好的合金钢。一个说：“炼成其中的矽钢好，可以做马达。”一个说：“炼成其中的25号钢好，可以架大桥。”马小六说：“只要是好钢，都有很大用处。告诉你们，人说转炉难炼好钢，可咱们的这些十四天就建成的转炉，炼好钢已经炼成功了，明年咱们全炼好钢，明年咱们是合金钢的世界了！”
我们怕耽误他们休息，打算以后再谈。马小六说：“不着急，休息的时间多着呢，党非常关心工人的健康，老让我们多休息，其实我们身体都很棒，我们好几个人二年来没生过病请过假。”我不知怎么一时?人忧天，问道：“如今劳逸结合，八小时生产不准延长，你们大战12月份能完成任务吗？”马小六的脸容立时现出一种叫人不能不信的神态，说：“怎么不能？还有提前的把握呢！完成任务不靠延长时间，靠动脑筋，靠百倍干劲。劳逸结合嘛，逸是为了劳，所以咱们休息时间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准备下次战斗。列宁不是说过吗，会休息的人才会更好地劳动。一到生产时候，咱们就抓紧时间，时间就是钢，分秒必争！”接着他就详细谈到他们组的最近生产情况，比前些时候又有稳定的增长了。并且津津有味地谈到怎样多炼、快炼、炼好和保护炉子的许多技术问题。他谈得那么通俗，还常常插进一些生动的譬喻，听得我们这些外行也感到津津有味了。
我们回到石景山钢铁公司的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坐在石景山半山腰的亭子里，纵览石钢全景，仿佛面对一幅巨大的瑰丽多彩、气象万千而又活动着的油画。你看！红烟弥漫，镶着黑边，从林立的高炉、焦炉、鼓风炉、转炉的烟囱里一团一团冒出来，散到暮色苍茫的钢铁城的上空，变成朵朵彩云晚霞，乘风飘去；下面火车、汽车穿梭往来，呜呜叫着；高大的厂房鳞次栉比，里面一群群马达发出巨大的吼声，震得山摇地动。一刹那，万灯齐明，星星点点，与烟云交辉，不夜的钢铁城更加辉煌了。这时候，谁都会想到：创造这幅奇异的油画的，不是哪位画家，正是那些智勇双全、日夜奋战在钢铁战线上的劳动者们。他们，尤其是马小六和像他一样的一代新人，正在这大战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用创造性的劳动给这幅油画增添着几笔更加瑰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