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日月潭(台湾热线)
日月潭,一个圣洁的名字,一份入魂的美丽。在即将告别的一刹那,心中居然涌起一份难离的感伤……
车至南投县水里镇,《联合报》驻南投记者陈正喜已等候多时。换上他的车,向日月潭进发,不知不觉中,地势渐高,路弯增多。窗外青山脉脉,绿树成林。峰回路转之间,忽然闪现出一汪碧水;车一转弯,又倏忽消失。神秘而诱人的日月潭,就这样引领着我们的方向。空气中一股清新的水的气息告诉我:梦牵魂绕的日月潭已近在眼前。
初到潭边
中午12时许,终于到达目的地鱼池乡日月村。站在村外高处极目远眺,但见隐隐青山之间,一大片茫茫绿水如玉似碧,波澜不兴。灿烂的阳光洒照水面,泛起耀眼光芒。
作为“台湾八景”的绝胜,日月潭因其秀丽的风光而成为台湾的象征,在祖国大陆几乎家喻户晓。位于台湾中心位置、南投县境内的日月潭,坐落于台湾中央山脉西麓,潭西是平原,潭东是崇山峻岭。这一地区受地质运动和河川侵蚀影响,盆地众多,其中渔池盆地面积最大,达21平方公里。大大小小的盆地蓄水,形成山间湖沼。绝大多数湖沼又在其后的漫长岁月中逐渐干涸,成为肥沃的盆地平原。唯独日月潭因为位置较高,受河川侵蚀时间最迟、影响最小,同时又无外来河流带来泥沙淤积,仍旧蓄存相当水量,为台湾留下美景。
日月潭是岛内第一大淡水湖,湖面海拔770米,湖周长36公里,水域面积达900多公顷。站在日月村眺望,只见眼前茫茫一片,无法看清潭的全景。陈正喜介绍说,在1999年“9·21”南投大地震中,潭边一座污水处理厂受损严重,现正加工重建。为保证工程顺利进行,有关方面将潭面水位下降了6米左右。“如果水位再高一点,日月潭会显得更加大,更加漂亮。”
住处安排在潭边的一个家庭旅馆,院内铺着石板路,青翠的天门冬铺满小院。红色的新娘花、紫色的爱情花、白色的鸡冠花开得热火朝天。高大的细叶榄仁绿叶婆娑,九重葛爬上墙壁,火红的花朵明艳动人。
旅馆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小木屋,推开房间的窗户,青山碧水迎面而来,湿润、清甜的水气沁人心脾。手机没了信号,电脑无法上网,抛开了全部的烦恼和压力,在这恍若世外桃源的日月潭边,让美丽的水景滋润干涸的双眼,心灵如云,缓缓舒展在这明媚的湖边。
塔顶看潭
40多岁的旅馆老板林义人个头不高,皮肤黝黑,说话声音很低,仿佛自言自语。听说大陆记者到来,林老板匆匆从外面赶回,要开车带我们去游览风景。“日月潭太大了,没有车,你们走一个下午,也不见得能看见什么。”林老板说着拉开车门,发动起汽车。他的车白天从来不锁,因为“村子里就这么多人,都很熟,不锁不会有事”。
第一站是去慈恩塔,在潭东南方的沙巴兰山上。车行约20分钟,爬过500多米的台阶,金碧辉煌的慈恩塔突然耸立眼前。塔下四周铺满极其细小的白石粒,一眼望去,白光刺目,更反衬出塔的华美。林老板介绍说,慈恩塔是蒋介石为他母亲所建。“建塔时这里还没有通路,所有材料都是从山下背上来的。山高954米,塔高46米,加起来正好1000米,蒋介石算得可真精确。”
林老板从一丛树背后拿出一块石头,说这是他特意藏在那里的。“有什么用?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地笑笑,引着我们向塔顶爬去。塔共9层,爬得我们气喘吁吁,林老板却轻步如飞,很快就到了塔顶。顶上垂挂一巨钟,林老板拿出石头击钟,钟声轰然,远播天宇,恍然大悟林老板的石头之用。
临塔俯视,山峦环绕中,一潭碧水如梦。中午时分还是阳光灿烂,现在却是流云飞动,潭面上氤氲如纱,远山含黛,影影绰绰。林老板说,天气多变,是日月潭的一大特色。“一会儿晴,一会儿阴,这就是日月潭。”
登高望远,才明白了日月潭名称的来由。潭的中心是一座小岛,如明珠浮水,那就是拉鲁岛。因为地震的影响,拉鲁岛下沉了十几米,岛上绿树倾颓。整个潭面被拉鲁岛一分为二,左边湖面曲如弯月;右边湖水汪洋恣意,宛若日轮。日
月合璧,成日月名潭。
林老板介绍说,日月潭起先其实并没有这么大。日本占领台湾后,为了发电,将浊水溪上游的溪水引入潭内,淹没了众多山丘,而成为今天的模样。
玄光寺紧邻潭边。站在寺外远眺,拉鲁岛正当眼前,月潭、日潭同时入眼。天空又已转阴,潭面烟雾蒙蒙,反倒没有在慈恩塔顶看得清晰。
玄光寺内香火冷清,守寺的老人家祖籍福建漳州,说一口难懂的闽南话。寺前的说明牌告诉我们,当年日本攻占南京后,曾窃走唐代高僧玄奘的舍利子。1955年,台湾建玄光寺,迎回舍利子。十年后,又建玄奘寺,安奉舍利子。寺内钟声鸣奏,清香飘动。
邵族老人
日月潭是邵族人的故乡。邵族是台湾原住民族的一支,大约在6000年前迁入岛内。相传,邵族祖先从阿里山追逐一只白鹿,在无意间发现了风光明媚的日月潭,之后举族迁往居住,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狩猎、捕鱼、耕作。清朝康乾时期,汉人开始进入邵族人聚居地区;日本占领台湾后,在日月潭筑坝拦水发电,淹没了邵族人大片村落。时至今日,邵族只剩280多人。邵族人的祖灵地拉鲁岛一度被称为光华岛,在“9·21”大地震中沉陷数米。邵族人的房屋倒毁,家园尽失,如今暂居在由社会人士捐赠兴建的简易房里。
从日月村村后的小道上山不远,便见到一排以钢梁为架,用竹子、草叶建成的简易房。走进社区,一排简易房前,一家邵族人坐在路边呆望。社区一角,一座简易房墙上写着“图书馆”三字,馆门空锁。另一边是一所“部落学校”。
义务为邵族人修建这批简易屋的建筑师谢英俊,留着一条发辫,穿着一条破旧牛仔裤,看起来更像一位落魄的艺术家。他告诉我们,为了帮邵族人兴建这批简易房,让他们在震后有落脚之地,已用了1300多万新台币,“政府没拿一分钱,全是民间集资”。
“我们是在抢救一个民族,抢救一个文化。”谢英俊忧心忡忡地说,“邵族人如果不能聚居在一起,他们的文化就会失传,语言就会消失。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建这个社区的原因。”
小小的社区目前居住了42户邵族人,谢英俊希望未来所有的邵族人都住在这里。“可是政府说,这块地属政府所有,要让邵族人迁出去。日月潭是邵族人的家乡,现在他们连属于自己的一块地都没有了。”
走进一间简易房,钢架为梁,倒显结实;厨房、卫生间设施虽陋,倒也齐全。只是竹片为墙,缝隙大得惊人,外面的阳光居然还会漏进来。谢英俊苦笑着说,实在是没钱。但好在“这里天气不冷。人在家里,不要温暖,只要凉快”。
65岁的谢振南是一位典型的邵族老人,一脸黎黑让人无法判断他的真正年龄。屋里最显眼的地方,供奉着祭祀祖先的祖灵蓝。20多年前失去老伴后,有4个儿子、6个孙子的谢振南就一人独居,如今又孤守在这片冷清的社区里。年轻时种过水稻、打过猎,年老时却发现不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子孙们也无情地走出大山,到灯红酒绿的都市搞货运、当厨师,挣钱养家,谢振南不知道这个变化究竟是好是坏。
儿子已不会说邵族语,更不用说孙子们了。谢振南曾经到台北儿子那里住过几天,但不到5天就跑了回来。“那里太吵,看不到绿树。我生在日月潭,离开这里就想回来。”
离开社区,一轮红日正缓缓沉入群山背后。日月潭上已是暮色苍茫,伤怀之叹不禁油然而生。
夜观流萤
晚餐后,在旅馆的小院内小憩,身边花木吐芳,头顶星云闪烁。此时的日月潭静静无语,与群山沉浸在一片沉默之中。
林老板陪着聊天,突然热情地问,想不想看邵族歌舞表演?不过,他又立刻补充,不知道今天晚上有没有?
管他有没有,去看看又何妨?走过一条崎岖小街,穿过一家杂货店,远远传来热烈奔放的鼓点和旋律。林老板高兴地说:“你们运气真不错,好像有表演。”
这是一家邵族歌舞表演中心,说是中心,实际只是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表演厅。走进大门,是一间陈列室,摆放着邵族服饰、用具等展品。掀开沉重的门帘,里面灯火通明,便是表演中心了。音乐铺天盖地,歌声欢快明亮,舞蹈简洁夸张,显然只能出自于一个快乐、达观、古老的民族。一百多个座位上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几个人,原来是台湾“交通部”的“长官”们下来“考察”,晚上听歌观舞解闷。
我们来的时间不巧,坐下还没看几眼,表演就结束了。回到房间整理白天的采访资料,准备工作,林老板又兴冲冲地敲门说:“日月潭风景区管理处王尚德处长来看你们,已在楼下等。”
这是一个面容和善、个头高高、两鬓斑白的瘦老头,说话慢言细语,嘴角永远挂着职业性的浅笑。日月潭风景区管理处直属“交通部观光局”,王处长忙了一天,就是为了陪“交通部”的那几位“长官”“检查工作”。“中午林老板就告诉我说你们到了,一直想过来看看,实在走不开,晚上还要陪他们看演出。但我想,今天再晚也要来看看,大家交一个朋友嘛。”王处长拉着我们的手,言辞恳切,让人不能不感动。
坐在小院里品茗闲聊,头顶群星灿烂,一弯斜月清光普洒。闲聊中得知,58岁的王处长去年才调到日月潭来,“‘9·21’大地震后,为了加快重建,日月潭风景区被升格为‘国家级’风景区,成立管理处,把我从台北调到这里。”王处长意气风发地说:“我现在推出了许多计划,利用重建的机会,把景区规划得更好一点,整个工作今年7月前全部完成,到那时日月潭会更加漂亮。”
为什么一定要赶在7月前完成全部工程?王处长低声说:“上面不是说7月1日开放大陆游客来台观光吗?”听我说这个计划又要“跳票”、当局已经表示7月前完成不了全部作业,王处长苦笑了两声,低声说:“其实我们私底下早盼着大陆游客能来了。”
送走王处长已是深夜11点多,林老板仍意犹未尽,问我们想不想看萤火虫?萤火虫有什么稀奇?儿时在家乡的田埂上见得多了。犹豫再三,不忍扫林老板的好意,于是一同驱车上山。
深山墨黑,虽有月光,仍不敌林中汨汨而出的黑暗。也不知转了多少弯,车子突然停在一片山坳处,熄掉车灯,走出车门,只静立数秒,突然发现身边、头顶全是流萤。星星绿火,时明时灭,如群星闪烁。
走进山坳深处,身下流萤翻飞,身后一圈山坡越过头顶,草丛中更是点点灯火。身上身下,萤火闪烁。萤光漫山而上,一直与暗蓝色天空中的点点星光相接,让人一时不知何是星光,何是萤火。
置身于满天星光中,心灵的硬壳分崩离析。林老板高兴地捉来一只萤火虫,让我们拍照。它是那么的弱小,置于掌中几乎不见其光;它又是那么的神奇,就是这微弱的灯火连成一片,汇成了今晚永世难忘的人间美景。
依依惜别
早晨醒来已是9点,拉开窗帘,发现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湛蓝似海,潭水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更加碧绿,如同一颗硕大的宝石,在4月的阳光下熠熠生光。
到了告别日月潭的时候。林老板说什么也要送我们下山,“这里没车,你们怎么走呢?”在那鲜花盛开的小院里合影留念后,我们背起行囊,虽然依依,但也无奈地登车驶离日月潭。
车过文武庙,一群游客正在庙前的观景处拍照。林老板停下车,我们也拿出了相机。从这个角度看日月潭,又是另一种美景呈现眼前。那是空明澄澈的美,是纯真素淡的美。日月潭,就像一位初成的少女,率真、天然,闪动着长长的眼睫,如水的明眸动漾着淡淡的浅笑。
日月潭,一个圣洁的名字,一份入魂的美丽。在即将告别的一刹那,心中居然涌起一份难离的感伤。
请林老板开车从潭的另一边走,那是一条我们没有来得及走的路。车子边走边停,我们一会儿下车,一会儿上车。就这样,在一次次的停顿中,在一次次的回望中,将告别一次次拉长。
终于,转过又一道山弯之后,日月潭彻底消失在我们的身后,在车上扭头回望,但见青山连绵,像一位痴情的恋人,将那一汪碧水抱入心怀深处,把世俗的目光挡在身外。
图片:
1、拉鲁岛
2、玄奘寺
3、文武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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