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打出“景文案”

3月28日，台湾“立法院”再演暴力戏。人们在痛心台湾政坛混乱的同时，更加好奇：究竟为了什么天大的事，两位衣冠楚楚的“立委”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流氓斗殴般地使出十八般武艺？请看——
由于两名“立委”在“立法院”暴力冲突而引起广泛关注的特大丑闻“景文案”，近一段时间以来，成了台湾社会的头号热门话题。涉案的主角匿身海外一言不发；身在岛内的相关人士不断放话；检调单位不断放出“政府人员”、“立委”甚至台北市“议员”涉案的传闻。案情在外人看来，更显得扑朔迷离。
政商关照　景文传奇
在台湾，由于当局监管不严，开办收费较高的私立学校往往成为一些不法商人牟取暴利的手段。1986年4月，台湾景文集团向“教育部”申请筹设景文工商专校，并于1990年6月获准成立。两年后，景文工商专校成立“国中部”。1998年8月，景文工商专校改制为景文技术学院。董事长张万利在改制仪式上意气风发地说：“公元2000年，景文技术学院目标是升格改制为科技大学。”10年内，景文工商专校从一间毫不起眼的专科学校，发展成为包括五专、二专、二技、四
技的综合学校，学生人数突破万人。
景文高中也曾同样“辉煌”。前身为指南中学的景文高中，1980年改组董事会、由张万利接任董事长后，就开始大兴土木，投资1.2亿元（新台币，下同）整修校舍。1998年7月，志得意满的张万利曾拿出400多万元，奖励26位应届毕业生，每个学生获得近16万元的“天价”奖金。其风头之盛，可见一斑。
张万利在台湾教育界创造了“景文传奇”。岛内舆论评说，张万利之所以能如此顺利，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拥有“雄厚的政商人脉”。1998年景文工商专校改制时，当时的“总统”李登辉、“副总统”连战以及“五院院长”都纷纷题词祝贺，到场致贺的不乏高官权贵。
神话破灭　卷款潜逃
张万利办学校，当然不是为了兴师重教，谋财获利才是他的根本动机。据岛内媒体报道，景文二校每学期仅学费收入就高达20亿元。张万利经营两校不到几年，迅速累积了大量财富。之后，便赴越南大举投资，投资项目包括建筑业、房地产、道路建设等。不料，投资不顺，出现巨额亏空。为支应越南投资，张万利不断变换花招，或从景文二校直接挪用资金，或以景文二校资产抵押大肆贷款，逐步将景文二校资产掏空。
去年6月底，已成空壳的景文集团出现票券跳票，被层层掩盖的财务危机终于爆发。检调机关因怀疑当局高层官员涉及其中，遂展开侦查。令人奇怪的是，正当检调单位认为张万利涉嫌多项弊案，决定对其实行限制出境以利侦查顺利进行之际，突然接获张万利已于检调单位限制出境手续完成之前的两小时搭机离境，前往加拿大。以办校闻名的张万利卷款潜逃，无疑在台湾教育界投下了一枚巨型炸弹。
台湾“教育部”于去年9月正式接管景文技术学院，有关方面也对景文集团及景文二校的有关情况展开调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张万利不仅彻底掏空了景文二校和景文集团，还留下庞大的超额贷款。令当局颇为头疼的是，到目前为止，景文二校的实际亏空数目仍是一头雾水，从3、4亿到150亿，各种说法都有；景文集团的超额贷款也无人说得清，检调单位一会儿说是40亿，一会儿说又发现了15亿。
揭开面纱　案中有案
张万利的出逃揭开了“景文案”的面纱。据此间媒体披露，张万利在越南投资出现失利后，就动起了自己经营学校的念头，想将学校转手，以套现解急。
于是，张万利便找上了当年在“体育运动总会”认识的朋友陈锡南，请他将学校接过去。经双方协议，陈锡南将1600万元汇入景文高中，2500万元汇入景文技术学院，张万利则允诺让出学校经营权。与此同时，张万利也与台南书商吴庆堂展开接触。几经谈判，三方最后同意，景文高中由陈锡南接手，景文技术学院则由吴庆堂掌控；陈锡南、吴庆堂各自拿出2.8亿和2亿元，分别注入两校。陈、吴双方还商定，学院部分由吴庆堂担任董事长，并可以安插9个人出任董事，陈锡南可以安插6席董事；高中方面由陈锡南担任董事长并取得7席董事席位，吴庆堂取得4席。
去年7月初，吴庆堂发现两校财务状况不明，资金缺口太大，便提议自己退出学校经营权，遭到陈锡南的否决，双方协议破裂。此后，双方各自邀请熟识的“立委”穿针引线，协商交易，但因双方对董事席位如何分配歧见太大，始终没有达成协议。
去年底，“教育部”根据查帐结果，又鉴于陈、吴双方未能提出财务改善计划，依照有关规定，解散两校原有董事会，决定遴选新的董事。陈、吴双方随即通过各种关系四处陈情。陈锡南为了打通关节，曾亲手将一个装了20万元的“沉甸甸的纸袋”交给台北市教育局的一位官员，希望代为打点。消息曝光后，他还若无其事地说是“请大家吃吃饭”。行贿之光明正大，令人瞠目结舌。
由于陈、吴二人背景复杂，怀疑与黑道有染，再加上“教育部长”曾志朗曾遭人用枪恐吓、陈吴两派曾带枪谈判等消息的广为流传，错综复杂的“景文案”又出现了“黑枪风云”和“黑道渗入”的插曲。
互相攻讦　丑态百出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当局高层官员、“立委”卷入其中。“景文案”因而也逐步从社会事件向政治丑闻的方向转变。
今年4月初，“教育部政务次长”范巽绿突然向外界证实，“教育部”有官员涉入“景文案”。因为购买张万利“大学诗乡”（景文集团耗巨资兴建的高档别墅，公开称是校方教职员工宿舍）住宅的“教育部”原常务次长林昭贤随即回击，指责范是“外行领导内行”，与“教育部长”曾志朗“貌合神离”。“教育部”内部的矛盾因此公开化。为了尽快平息事件，曾志朗仓促作出人事调整，将林昭贤调任“教育部参事”，不料遭到林的强烈反弹。林昭贤宁愿愤而提前退休也不愿降职屈就参事，这等于狠狠给了曾志朗一记耳光。
紧接着，检调人员发现景文集团曾在1999年以台北县新庄地区一块荒废多年、800多坪（每坪相当于3平方米）且有债务纠纷的工地作抵押，向“中央信托局”贷得高达6.4亿元的巨款。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张万利竟用租来作为教学大楼的两栋楼房作抵押，向银行贷款，居然获得批准。种种迹象显示，当局部分财经官员为景文学校的贷款打了招呼。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中央信托局”前理事主席张有惠、“财政部”一位司长涉案的消息上了报纸头版。
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不久又传出台北市5名“议员”、教育局两位副局长卷入案中的消息，有关方面手忙脚乱地连连否认。“教育部长”曾志朗又紧接着发布一个重大消息：有10名“立委”曾对“景文案”提出询问或表示关切。各位当事人自然又是一番否认或表白，热闹了好一阵子。
最有意思的是，一拳打出“景文案”的罗福助，不但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还耸人听闻地“揭发”前“行政院长”李焕也涉及案中。李焕的女儿、“立委”李庆安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召开记者会迎头痛击。新仇旧恨一齐算，李庆安在电视摄像机的镜头下来到法院，控告罗福助诽谤。一场好戏又由此开锣。
冰山一角　真相难明
“景文案”如同一出峰回路转、高潮迭起的肥皂剧，演员演得卖力，观众看得起劲，往往在剧情刚刚有所回落之时，立刻会有新的高潮出现，把观众再度带入新的兴奋中。
4月9日，台湾一家报纸在头版以大字标题登出“张万利紧急出国，疑有高官掩护”的消息。第二天，媒体又登出了“张万利曾怨‘送太多房子’”的新闻，披露多位高层政要拥有张万利兴建的“大学诗乡”住宅。据报道，包括“总统府前秘书长”黄昆辉、“总统府前副秘书长”黄正雄、前台北市长黄大洲、“总统府”前总管李武男等一批亲李登辉人士都榜上有名。因而有媒体开始关注起李登辉在这起丑闻案中的角色。
正因为“景文案”与政治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虽然当局口口声声表示要全力查办，但社会各界对此莫不表示怀疑。岛内舆论认为，“景文案”可以说是台湾近年来发生的最大丑闻，其“牵涉范围之大，沦丧程度之深，都是过去数年来所仅见”。
饶有兴味的是，就在“景文案”沸沸扬扬之际，“教育部长”曾志朗又爆出一个“惊人消息”：台湾至少还有38所私立学校存在类似弊案，而且数字还在增加，相当一批政要人士涉案其中。
岛内媒体披露了几所这类学校的“主要案情”，阅之莫不触目惊心：精钟商专向“教育部”虚报人头诈领补助款；亲民工专经“教育部”核准购地，却以高于市价价格购买学校董事长妻子所属的土地；东方工商前校长涉嫌从学校账户中违法支领，供个人花费……种种掏空校产的手法让人眼界大开，也真实地展现了黑暗的私立学校已成为台湾教育界乃至整个社会的肿瘤。这个肿瘤不但没有萎缩的迹象，而且还在疯狂地膨胀。
图片：
1、景文案（原载台湾《新新闻》周报）
2、我没有住别墅（原载台湾《独家报道》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