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忡忡马其顿
忧心忡忡马其顿 本报驻地拉那记者  王洪起
早春3月,寒气依然袭人。我们驱车从地拉那出发,朝东南行驶120公里,到达阿尔巴尼亚与马其顿边界的恰发萨纳海关。通过海关,翻过两座大山,继续前行两个多小时,便抵达马其顿首都斯科普里。“马其顿坏事了”
我们每次到马其顿采访,都在友人介绍的斯科普里市郊一位退休老人家里落脚。老人家自盖的三层小楼,虽较简陋,倒还干净。住在这里,一方面是比住旅馆便宜得多,另一方面也给这个仅靠退休金养活老两口和一个傻外孙的三口之家增加额外收入。
见到我们,老人家喜出望外:“远方的客人回来了。”女主人一边同我们拥抱,一边帮着拿行李。男主人却满脸愁云,头一句话就是“马其顿坏事了”。话匣子一打开,老人滔滔不绝地叙说起马其顿与南联盟科索沃边境地区发生的冲突。
2月17日,也就是马其顿—南斯拉夫边界划定委员会结束为期4年的谈判、两国边界线(含科索沃地段)基本划定的第二天,来自科索沃的20多名“穿黑色军服”的武装人员(阿族“民族解放军”)便侵犯马其顿边境,在马境内的阿族聚居村塔努舍夫齐村进行挑衅,理由是:南联盟不能代表科索沃划定科马边界,因此已划定的边界不予承认。2月26日,“民族解放军”再次犯境,并趁机占领了塔努舍夫齐村,马方不得不封锁了该村。3月4日上午,占领该村的阿族非法武装与马军警部队激烈交火,一名马军上尉中弹身亡。当日下午,马当局宣布封锁马科边界,随后又向全国军人和警察预备役人员发布了动员令,征召入伍,冲突愈演愈烈……
其实,我们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的。次日清晨,只见远处的高山上白雪皑皑,原来是夜里下了一场大雪。我们在马其顿新闻署报到后,本想去边境地区采访,但被马其顿新闻署挡了驾:“大雪封山,你们的奔驰车去不了!”
边境去不成,但我们并不死心,驾车沿着高速公路朝北部边界方向开了一段路。沿途见到十几辆装甲运兵车正向边界一带挺进。回过头来,我们又朝西南方向的泰托沃市开去。路上看到标有KFOR字样的车队频频出动,这是北约驻科索沃维和部队的车辆,他们在泰托沃设有后勤给养基地。路上还看到国际红十字会的吉普车从阿尔巴尼亚急匆匆赶来。显然,这一切都在为应付不测作准备。泰托沃劫难
泰托沃是马其顿的第二大城市,距斯科普里仅40公里。该市位于沙里山脚下,人口13万,80%是阿族人,其他是马其顿族、土耳其族和吉卜赛人。这里的人都会讲阿语,我们在这里采访就像在阿尔巴尼亚一样方便。
进城之后,我们首先来到市中心广场。阿族民主党党部就设在这里。我们登上党部大楼,受到一位女秘书接待。她说,“不巧得很,党主席查菲里这几天出国访问去了。不过,我们党是执政党,马其顿现政府中的一位副总理、4位部长和4名副部长均由我们阿族人担任。你可以找他们采访。”接着,她给我们抄下了几位阿族高官的工作地点和电话,同时还简单解答了记者提出的一些问题。
她说,目前马其顿有两个主要阿族政党,一个执政(阿族民主党),一个参政(阿族民主繁荣党)。近年来,马其顿当局虽然满足了阿族人的一些要求,但还不够。阿族人的经济和社会地位、受教育的权利、语言等方面都存在问题。她认为,阿族人口占马其顿总人口的40%甚至50%,而不是当局所统计的23%,因此,阿族不是少数民族。她说:“我们要争取阿族的民族权和阿族人的人权”。
告辞了这位小姐,我们漫步在贯穿城市南北的大街上。街道两旁的首饰店一个连着一个,金耳环、银戒指,琳琅满目。可是很少有人问价购买。在一家咖啡馆里,一位头戴白毡帽的男子走上前来。从他的装束一眼便可辨出,他是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族人。我用阿语同他打招呼,他倍感亲切,就与我聊了起来。他自报家门:名叫纳赛里,曾在瑞士当难民多年,不堪寂寞,想念家乡父老,几年前打点行装回到了泰托沃。据他介绍,现在这里的工厂停了工,40%的人失业,工作非常难找。马其顿全国的人均收入是250—300马克,比10年前差远了。他不得不用打工挣的钱开了家咖啡馆,养活全家。
我们沿街继续往南走,一座5层楼出现在眼前。这就是近年来颇有争议的泰托沃阿语大学。大学的一位负责人对记者说,马其顿只有一所综合大学,设在斯科普里。该校有学生2·9万名,阿族学生仅有500人;教职工4000名,而阿族教职工却只有7人,还只是当助教和会计。马其顿全国只有2%的阿族中学毕业生能进大学。为此,阿族人自筹资金,于1995年建起了全国第一所阿语私立大学。该校目前有教师450名,学生1·1万人,一学年只交150马克的学费,使阿族、土耳其族和吉卜赛族学生有能力入学。可是,学校经费困难,曾多次要求政府将学校改为公立,但迄今未得到批准。
采访给我们留下的深刻印象是,阿族人对当局意见颇多。没想到,我们离开仅仅10天之后,即3月14日,在边境一带活动的阿族非法武装便转移到泰托沃市郊,并在沙里山上建立了司令部。这一天,市内还举行了数千人的反政府游行,泰托沃从此笼罩了战争的乌云。连日来,这里枪炮声不绝于耳,商店被迫关门,学校不得不停课,全市实行了紧急状态和宵禁,不少平民受伤,两万多人逃离家乡。直至27日,市内才恢复了一些生气,生活开始步入正常。但人们知道,危机并没有结束。“预防胜于治疗”
这次采访,边境没能去成,却使我想起了几年前随“蓝盔”司令到边境采访的情景。
那是1996年2月一天的凌晨,我们由联合国驻马其顿“预防性部署部队”(UNPREDEP,简称联预部队)司令、瑞典人乌兰克尔将军陪同,乘军用直升机由斯科普里向北部的马科边境飞行,大约20分钟后降落在一个较为平缓的山顶上。100米处,便是由瑞典人值勤的联预部队第38号哨所。
头戴贝雷帽、身穿迷彩服的高个将军在这里向我们简要介绍了联预部队的使命。他说,英国有一句谚语,叫做一分预防胜于十分治疗。联预部队,顾名思义就是预防:冲突发生前应缓和局势,避免冲突爆发;冲突一旦发生,则迅速行动,控制并加以解决。接着,将军带我们参观了哨所。哨所虽然不大,但装备齐全:巡逻车、装甲车、直升机、扫雪车、发电机、食品库、电视图书室、健身房,还有桑拿浴室。
1992年,随着波黑战火的蔓延,刚独立不久,危机四伏的马其顿十分担心战火烧身。时任总统的格利戈罗夫当年11月紧急致函联合国秘书长,要求部署维和部队,帮助马其顿保持同四邻的稳定。12月,联合国安理会通过795号决议,决定立即在马其顿部署一支维和部队,其使命为:监督马阿、马南(含科索沃)边界安全,加强马其顿的稳定。1995年,该部队更名为联预部队。这一部队包括由1000余名官兵组成的两个步兵营,部署在西部180公里的马阿边境和北部250公里的马南边境地区。参加联预部队的军人都接受过维和训练,技术全面,应变能力强。每半年轮换一次。考虑到地区形势,马其顿当局多次要求安理会顺延部队的驻扎期限。
1999年初,刚上台的马其顿政府上瞒格利戈罗夫总统、下骗平民百姓,宣布与台湾“建交”。我国驻联合国代表不得不在驻马其顿联预部队顺延问题上投了否决票。此次斯科普里市长佩诺夫接受我们采访时严肃地说:“正是由于我国政府犯下的这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才导致了马其顿今天的结果。我已经公开向政府指出了这一点。”一名马其顿军官更是毫不掩饰他对当权者的不满:“我们的政府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当初为了从台湾那里捞得一点钱,竟然断绝了同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中国的关系。”又见老总统
在首都斯科普里商业中心一座高楼的门口,有一块并不显眼的铜牌。上面写着:马其顿共和国首任总统格利戈罗夫办公室。我们乘电梯上了八层,老总统的身边人员把我们迎了进去。在办公室的外间墙壁上,挂满了格利戈罗夫同各国领导人会见的照片,其中也有他1997年访华时与江泽民主席一起检阅仪仗队的照片。
我们走进里屋。五六年不见,老总统还认得我们。他站起来与我们亲切握手,招呼我们坐下。格利戈罗夫虽已84岁高龄,满头银发,但思维敏捷,依然是那么和蔼可亲。他的失明的右眼和眼上方的一块深深的疤痕记载着他不平凡的经历。
那是1995年的10月3日,即格利戈罗夫亲赴北邻南斯拉夫为建交进行谈判的第二天,总统乘车上班途中,遭到遥控炸弹的袭击,司机当场死亡,总统头盖骨破裂,右眼和身体多处受伤。经抢救,格利戈罗夫性命保住了,但失去了右眼。
马其顿独立后,他作为首任总统,接见的第一位中国记者就是1999年北约轰炸南联盟期间壮烈牺牲的新华社及本报记者邵云环。90年代中期,我们在马其顿采访时,曾在不同场合见过总统,并多次采访过他。1997年6月,他在访华前夕,曾要求我们前去采访,可惜当时阿尔巴尼亚发生动乱,我们被“困”在地拉那,只好进行书面采访。他给我们的印象是,有问必答,透明度高。这一次,他又向我们详细介绍了马其顿的国内形势、对外关系、面临的困难以及他对巴尔干问题的看法。谈到中马关系时,格利戈罗夫显得格外激动。他用手帕擦了一下眼睛,对我们说:“马其顿现政府犯了一个愚蠢的大错误,那就是与台湾所谓的‘建交’。他们违背了马其顿政府与中国政府签署的建交公报和我访华期间与江主席共同签署的联合声明。
”他希望中国帮助马其顿政府纠正错误。(摄影郑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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