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爬山的农艺师
第8版(大地·文艺副刊)专栏:
爱爬山的农艺师
袁素红
陈洋珠爬上望海岗时,太阳也才刚刚爬上东山。
山岗上,还挂着晶亮露珠的茶叶,装点着春晨。手把手教会的采茶女们正小心地采摘着供出口的有机茶,不时有老茶农像兄弟般和他打招呼。快退休的陈洋珠默默地站在茶垄中,感到无比的亲切和眷恋。
三十多年前,陈洋珠考进了浙江农业大学,贫穷的家,无力供他上学,是最小的哥哥帮他凑足了路费。他还记得那一晚,双目失明的老母亲颤抖地摸索着为出远门的小儿子一针一线缝补衣裳。毕业后,他只身来到异乡宁海县当了一名茶叶技术员。三十年时光恍如一梦。风吹过,茶叶似乎深解人意,送来生命的絮语。恍惚间,他仿佛听见老母亲遥远的呼唤,陈洋珠的眼睛湿润了。
他爬的第一座山就是望海岗。望海岗是一个近千米的高山,山上有千年古寺,当年和尚栽下的茶叶长了一千年了。岗上有山民十九户、五十三人。住着茅屋,喝着清水,穿着土布衣,没有电,没有路,守着传统的生产方式和观念,常年以茶叶换取柴米油盐为生。
记得第一次上山,他是从羊肠小道上攀登上来的。登上山岗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征服这座山了。陈洋珠每天与山民同吃同住,咸菜淡饭,晚上老鼠经常操练的仓房,他都默默地忍受了。陈洋珠觉得山民脑子里的旧意识是另一座必须逾越的高山。他走入山民家里,一家一户传授新技术,地头田间,他边说边动手示范,憨厚的山民们在他讲解时装出认真听讲的样子,一转身,早忘了,早先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后来,陈洋珠转换了方式,自己找来锄头开地挖沟,一行茶苗一行汗水,挑水施肥,嫩肩膀被重担磨破了。第一年他的名茶试验场出产了九两茶,第二年产了四斤茶。同样的原料,他做的茶叶却比山民们价格高很多,山民们这才开始关注起这个年轻的技术员。围在他身边的山民,此时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陈洋珠觉出了身上的重担。
1982年,望海岗茶叶获得省级一类名茶称号。财源滚滚而来,茶农们因名茶每年人均有两万多元的收入。汽车、电话、电视、电脑,进了这个与世隔绝的高山村。中央电视台闻讯来拍摄社会主义新农村。富起来的茶农们纷纷寻找陈洋珠,让他在镜头上露露脸,陈洋珠不见了,他又去爬另外的山了。
一年年下来,他爬遍了全县的茶山:望府楼山、梁皇山、赤岩山、茶山、王爱山等,他一边爬山一边观察山上的植被和土壤,用手揉搓分析,并用舌头品尝。几十年来,每年的种茶采茶季节连续几个月他都在山上度过。每年采茶季节一过,他的体重都要下降五到十斤。
他觉得庆幸的是,他爬过的山头都相继产出了名茶。“望海茶”、“望府银毫”等相继获全国名茶证书。后又屡获国际国内金奖,大把大把的钱流进了茶农的腰包。这几年,陈洋珠还在全国同行中率先搞起了有机茶生产,他指导栽培的有机茶出口,打破了欧盟的绿色壁垒,山区的茶叶开始为国家创汇了。
全国劳模、有杰出贡献科技人员、高级农艺师、优秀共产党员等称号一齐涌到这位出身贫寒的苦孩子身上。作为全国农业科技先进工作者,几次受到江泽民等领导同志的接见。
采访行将结束之际,站在一个茶场里,我问他,快退休了,你有什么感想呢?陈洋珠说,看到茶叶很舒服,退休了,山上有很多茶农都在等我。
陈洋珠说话的时候,那一缕初阳恰好照在他靠的树干上。
(作者单位:浙江省宁海县知恩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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