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帮莎木佳果农解忧？

第5版(视点新闻)
专栏：监督与思考

　　2002年，内蒙古包头市一葡萄专业村近3000亩葡萄几乎绝收，果农们怀疑这是村东东园稀土厂污染所致。时至今日，果农的疑问未有明确答案，而已被责令停产的小稀土厂仍在生产——
谁来帮莎木佳果农解忧？
本报记者　傅昌波
　　北倚大青山、南傍黄河水的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九原区莎木佳镇，是内蒙古西部最大的葡萄生产基地。全镇5.4万亩耕地中有3万亩是专业葡萄园，种植葡萄是该镇多数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2002年，该镇莎木佳村葡萄园经历了一场大灾，经济损失惨重。更为严重的是，由于至今尚未彻底查清致害原因，广大果农面对即将开始的春耕生产不知该怎么办。
　　村民们说：“看着葡萄下雨似地往下掉，大伙儿心疼呐。”
　　2月27日，记者从包头市汽车东站乘车前往莎木佳村。汽车刚出包头市区，110国道两旁连绵不断的葡萄园就映入眼帘，让人有身处吐鲁番之感。莎木佳村的村民踩着厚厚的积雪，从四面八方赶到村委会，叙述去年夏末秋初的那场灾难。
　　2002年6月，正是葡萄开花、坐果的时候，该村部分村民发现自己种植的葡萄的叶子正在迅速变黄、枯萎，并开始大面积地掉落。进入7月，许多村民看到了更为严重的现象：葡萄果实大小差异异常，还不到成熟季节，有的葡萄颗粒已开始干枯。为遏制灾害，已有20多年葡萄种植经验的村民们想尽了办法，但仍未挽回危局。到了8、9月份，已成熟的葡萄成架成架地落果，难以成串，位于村东头的几株葡萄树竟然完全枯死。在采访中，记者看了当时集中“埋葬”葡萄的几条沟岙。尽管已过了一个冬天，仍可以见到雪下小山似的烂葡萄（图①）。
　　村民李蛆秀说：“看着葡萄下雨似地往下掉，大伙儿心疼呐。”2002年他种了2.2亩葡萄，浇水用肥等投入上千元，按正常年景每亩可收入4000元左右，但去年他的葡萄一共只卖了130元。村民赵旺说：“头天我领着收购葡萄的人去地里察看时，果子还基本都在架上，第二天早上再去，葡萄已掉了一地，就像铺了地毯。”村民张文生家境不好，去年通过贷款投资6000元种了5亩葡萄，结果只卖了600多元，现在不仅贷款还不了，孩子也无法上学。
　　据村民们统计，此次灾害使全村绝大多数葡萄种植户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全村3700多亩葡萄中近3000亩几乎绝收，造成直接经济损失1000多万元。全村不少果农家庭陷入困境。
　　东园稀土厂没有任何环保设施，村民认为是致灾元凶
　　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场严重的灾害？根据受灾程度村东比村西重的情况，村民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了位于村东头的东园稀土厂。
　　2002年9月28日，李蛆秀等3位村民从村里采集了部分葡萄果粒和葡萄叶，自费送到内蒙古自治区农业科学院测试研究中心检测。结果表明，送检的葡萄果粒和葡萄叶中氯离子的含量均超标。12月24日，他们又采集了东园稀土厂周边6眼机井的水样，送到包头市稀土研究所理化检测中心化验，结果表明，距该厂最近的“脑包井”的水样的氯离子含量比其它井高出669.23％。据此，该村770多户果农认为正是稀土厂的废气和废水污染导致他们损失惨重，于是联名要求有关部门责令东园稀土厂立即搬走，并赔偿经济损失。
　　莎木佳镇政府的结论与多数村民的意见相反。该镇科技中心主任说，经过他们调查，此次受灾原因主要是去年雨水过多，引发了霜霉病等病害，与东园稀土厂没有关系。他说，镇政府已于今年1月16日邀请包头市农研所、九原区环保局的人员给村民开了“葡萄病害调查通报会”，多数村民对此已有认同。
　　采访中了解到，去年夏天包头市雨水量的确较多，但在以往雨水更多的年份，莎木佳村也没有发生如此大的灾害；再有，莎木佳镇共有7个行政村，除莎木佳村外，其他6个村去年的收成与往年相差无几。“雨水总不会只下在莎木佳村的地上吧！”村民们说。对于镇里所称的通报会，村民们说那是应东园稀土厂要求而召开的，会上所说的他们不相信。
　　在九原区环保局，有关负责人出示了一份2002年10月13日作出的行政处罚书，认定该厂“部分废水未经处理直接外排”，责令其“立即停止生产”。但是记者到该厂采访时，看到生产仍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图②）。该厂负责人说，该厂是以“湿法”工艺生产的稀土萃取分离厂，没有什么污染，但他承认至今没有在环保部门办理任何手续。
　　专家认为，污染肯定存在，稀土厂不该建在果园里
　　为进一步了解灾害原因，记者走访了有关专家。包头市辐射环境管理处2001年底递交的《包头市稀土生产现状及污染防治对策调研报告》载明，稀土生产过程会产生大量的废气、废水和废渣。稀土“湿法”生产可产生大量废水，这些废水中的“氟化物、氨氮、氯离子、硫酸根、放射性物质等严重超标”，有的超标几倍至几十倍。在包头市，前几年曾发生过多起因浇灌污水导致农田基本没有收成的事件。该处一位高级工程师说，东园稀土厂用的是“湿法”生产工艺，由于没有环保设施，其废水的污染肯定存在；并且可以肯定，该厂未在该处办理有关手续，属非法生产。
　　中国农业大学副教授张宝莉介绍，葡萄是对生产环境比较敏感的作物，葡萄对氟化物尤为敏感。她认为，稀土厂的生产废水存在包括氟化物、氯离子在内的多种污染物，其对葡萄的生长肯定是有害的。有关专家还指出，仅就东园稀土厂所处的位置而言，将这样的高污染企业建在葡萄生产基地内，已违反国家倡导绿色食品、安全食品的有关政策。
　　在莎木佳镇采访中进一步发现，该镇党委和政府对稀土厂对当地葡萄产业的危害并不重视：一是该镇2001年就批准在莎木佳村开办过一家稀土冶炼厂，后因其废气严重影响附近的学校，经上级教育部门干预才关停；二是春节后村民们向该镇党委负责人要求彻底查清灾害原因，以免来年再受害时，这名负责人的回答是：“不妨再看一年。”
　　目前，莎木佳村部分村民因担心再次遭灾，已打算将葡萄树砍掉改种其他作物。李蛆秀等村民说，清明前后，是他们开始新一年葡萄生产的季节，希望有关部门尽快给他们一个结论，并切实改善他们的农业生产环境。
　　编者的话
　　3000亩葡萄几乎绝收，770户果农遭受重大损失，对于这件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大事，当地乡镇党委负责人竟然冷漠处之，既不认真查明致灾原因，也不研究应该采取的补救措施，而是轻描淡写地推脱：“不妨再看一年”，这种做法显然是不负责任的。莎木佳村的葡萄灾害原因到底是什么，果农们是否应该得到赔偿，污染企业何时从果品生产基地迁出等问题，有关部门应当组织力量加以解决。春耕已经开始，“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但愿不要因各种人为因素耽误农民群众的宝贵时光。（附图片）